刘二舅憋了一肚子火,跟两个孩子说不通,见到陈芸总算有了个出气对象。
“姓陈的,你怎么教我外甥的,现在连舅舅都不认了!”
“就是!”一边的二舅妈接嘴,指着陈芸尖声道:“这还像话吗?”
周围的人听了他们的话,看向陈芸的目光都有些深意。
这后妈把继子女教的不认亲舅舅,也是厉害啊。
陈芸满打满算就见过刘二舅一次,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这会早就忘光了。
“你们是?”
刘家栋自认在郑家算是了不得的亲戚,陈芸这个后来的更是应该敬着他才对,结果她不仅把外甥外甥女教的不认人,自己也不认识!
刘二舅气得脑袋疼。
“你问我是谁?我是刘家栋!”
他自报家门,换来的还是茫然的目光。
“哦。”陈芸还是没想起来这号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怎么教我外甥的?!”
“怎么了?”陈芸先是疑惑,后来恍然:“孩子还小,时间长了见不到面就忘了。”
又对二妞和铁蛋说:“他应该是你们舅舅,以后看到人记得要叫。”
二妞气的不行:“他才不是我舅舅!”
几个孩子当中,二妞的脾气是最好的,陈芸很少见到她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怎么了?”
二妞鼓着嘴不说话,铁蛋指着刘家栋说:“妈妈他说你坏话!”
“嗯?”
陈芸看向对面。
刘家栋冷笑一声:“我说错什么了?我姐本来就死了,你这样放以前是要给我姐磕头上香的!”
陈芸面色一沉。还未说话,刘家栋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气极大,刘家栋被踹得差点一头栽下去。
“哥哥!”
铁蛋看到了铁柱就像是看到了靠山,跑过去告状:“他欺负妈妈。”
铁柱当然也听到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踹他。
刘家栋好不容易站稳,扭头看到铁柱,气道:“你这小兔崽子!”
二舅妈也跟着一起骂铁柱,还要打他。
铁柱机敏地躲过,一把把金宝拉过来,给了他一下。
金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
“你打我,我就打你儿子。”
铁柱年纪最大,记事也最清楚,对于外公一家全无好感。
刘家栋和老婆又跳着脚骂他。
“你算什么舅舅?就知道到我家来要东西,把我的衣服拿给你儿子穿,我的吃的拿给你儿子吃,还偷我家的钱!”
“你你你!”刘家栋脸色涨红:“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铁柱指着金宝说:“要是没偷,他怎么长这么胖的?”
金宝确实很胖,他比铁柱矮大半个头,却宽了将近一倍,整个人像个发面馒头一样。
铁柱说:“别把什么都怪到我妈身上,是我不想认你。”
刘家栋夫妻两个瞪着铁柱,想揍铁柱,又因为金宝而投鼠忌器。
金宝也就在家里逞能,出来就怂了,被铁柱打了连哭都不敢。
“姓陈的……”
陈芸打断他:“刘家舅舅,你也不用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如果你们家对孩子不错的话,就算我想让他们不认你们也难。”
“我对我外甥不好?我天天念着他们!”
“那问个简单的,你知道铁蛋大名叫什么吗?”
“不就叫郑……”
刘家栋卡壳,别说铁蛋大名,就算是铁柱的大名他也不知道啊,他今天之所以能把二妞认出来都是半蒙半猜的。
“一个名字都不知道吗?”陈芸冷笑一声:“那刘家舅舅想的还挺真。”
周围人全都哄笑起来。
刘家栋丢了脸还狡辩:“乡下谁叫大名,不都叫小名的。”
“行了。”陈芸有些不耐烦:“你要真念着孩子们就收敛点,别让几个孩子跟着你们一起丢人。”
她让铁柱放开金宝,铁柱犹豫了下,把他推到刘家栋夫妻怀里。
刘金宝一到父母那边就大哭起来,喊着身上疼。
刘家栋看儿子哭的这么惨自然心疼,又要来打铁柱。
“你敢动手试试?”陈芸把铁柱拉到身后,盯着他说。
别看刘家栋表现的凶狠,其实和儿子一样是个怂包,也就是嘴上说的狠,让他当众对陈芸动手他还真的不敢。
他举着拳头不想认怂,接过没撑两秒商店主任就过来了。
“干什么干什么?”他拉了刘家栋一下:“在这闹事给你关公安局去!”
刘家栋怕这些有职位的,一听说是国营商店的主任就怂了,带着老婆孩子灰头土脸的离开。
有了这一出,陈芸的商店也逛不下去,把布往包里一揣,对几个孩子说:“我们也走吧。”
铁柱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把缝纫机搬到公交车站,留肖月珍在那看着。
肖月珍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见到几个人表情都不太好看,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
陈芸摇头,看了一圈说:“妈我去买几个饼。”
她买饼回来,铁柱已经帮肖月珍把缝纫机搬到了车上。
因为这东西占得面积多,他们还多付了一个人的车票。
车还有一阵才能开,肖月珍坐了会,下车去找厕所。
她一走,陈芸脸上装出来的笑容也消失了。
今天刘家栋说的那番话太恶心人,她现在胃里面都难受。
她用力嚼着饼,把它当作刘家栋。
铁柱看到她的脸色,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回去再把金宝打一顿。”
“而且……”铁柱顿了顿,声音小了一点:“你就是我妈,别人说了不算。”
陈芸一愣。
铁柱以为她不满意:“我现在只能打他。他爸太大了,不一定打得过。”
陈芸嘴角抽了抽。
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铁柱是个很记仇的小孩,惹了他的一定要报复回去。
他原本跟陈芸说要把金宝打一顿出气,但是回去想了想,觉得打金宝根本出不了气。
还是得打他爸。
陈芸回去之后,很快就把那天的事情抛到一边,忙活着弟弟结婚的事情。
王三妮是知青,娘家远又穷,基本上帮不上忙,结婚前前后后都是陈家在张罗。
结婚的日子就在忙碌中到来。
一大早,陈家人就都起了床,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陈卫军吃了饭,换上新的中山装,推着自行车,高高兴兴地去知青点接媳妇。
陈家的几个堂兄弟跟着一起出门,一路热热闹闹。
不到半小时,陈卫军就把媳妇给带回来了。
王三妮今天穿着大红的新衣服,头发梳成两根麻花辫,嘴巴上擦了点口红,看起来比平时要好看许多。
婚礼是在新房子办的,这个时候的婚礼也简单,流程走起来非常快。
流程走完,王三妮还想来厨房帮忙,被肖月珍给赶了出去。
肖月珍今天一天嘴角就没落下,连烧个火都能笑起来。
她跟着妯娌一起做出几桌席面,随后便请大家入座开吃。
这种时候,越是关系亲近的人越是不得闲,陈芸要招待客人,端茶倒水拿糖哄孩子,忙的团团转。
等到别人吃饭了,她还得在厨房帮忙,一直等菜上完了才可以休息一会。
“忙坏了吧?”
肖月珍看着女儿疲惫的样子有点心疼,悄悄端了碗肉汤出来。
“喝吧,特地给你留的。”
这一碗汤又半碗肉,肖月珍记得陈芸的喜好,里面放的都是瘦肉。
陈芸重新拿了个碗,把汤分出去一半给肖月珍:“妈你也喝。”
大多数人吃完酒席就走了,关系近一点的留着帮忙收拾桌子。
碗筷上面都是油,肖月珍烧了一锅热水,洗了一个多小时才洗干净。
这些碗筷很多都是借的别人家的,用完了还得换回去。
等一切忙完,都已经三点多了。
陈芸坐在椅子上长吁了口气,锤了锤酸软的腰,突然想起来:“铁柱他们呢?”
“跟别的小孩玩去了吧。”
肖月珍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到现在,有点受不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回去睡一会。”
走的时候把陈芸也带上了。
陈芸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听到院子里有嬉戏声。
她在床上躺了会才起身。
中午的菜还有剩的,晚上不用再做。
陈芸出门的时候,看到肖月珍摘了好多豇豆回来。
“妈你摘这么多豇豆干嘛?”
“我腌了给你带过去吃。”
肖月珍总觉得女儿在城里过的很辛苦,买什么东西都要花钱,恨不得把地里的东西都不给她戴上。
陈芸看这么多的豇豆,目测最少有十来斤,估计不止是自家菜地,肖月珍还去祸祸叔伯家的了。
“妈这也太多了。”
“多什么,你家那么多人呢。”
肖月珍说:“这些豇豆腌了坏不了,你要是带不走我到时候寄给你,剩下还有茄子西红柿这些容易坏,等你走的那天再采。”
豇豆两天晒干,随后肖月珍把他们腌了放到罐子里。
陈芸也要准备走了,临走前一天,陈友金和肖月珍把菜地里能吃的都摘了上来,给陈芸装了满满一大包。
陈卫军请假送他们去车站,路上说了个八卦。
“听说铁柱二舅大白天上厕所掉茅坑里面去了,在里面泡了半个小时才爬上来。”
这个形容,仿佛都能闻到味道,不由觉得恶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我结婚那天,你说巧不巧?”
陈卫军觉得很神奇:“你说他那么大个人,怎么上厕所都站不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