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离得很近,郑卫华稍稍落后了一个身位,右手抬起来一点,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铁柱看了一会收回视线,正想把雪人脸上多出来的一块给弄平了,就听有人说:“郑启年,你们以后是不是没人要了?”
铁柱捏了个雪球,横过去一眼:“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叫肖平,去年才搬过来,比铁柱大两岁,也上四年级。
他父亲职位不高,但是参军年数满足了要求,这才能把老婆孩子给接过来。
肖平在老家的时候是村中一霸,其他小孩羡慕他有个当军人的父亲,干什么都捧着他。
可到了家属院之后,肖平就再没享受过这种特殊待遇了。
这里的孩子都是军人后代,而他的爸爸在当中并不多出色,班上的人都捧着铁柱,却不愿意跟他玩。
肖平感觉不忿,觉得铁柱之所以这么受欢迎,不过是因为有个当团长的爸和一个当校长的妈。
可是这个妈并不是亲的,而且还怀孕了。
他妈说等陈校长生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喜欢前面的几个,而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以后铁柱他们会很可怜。
肖平听说铁柱以后会成惨就觉得高兴。
他早就看不惯郑启年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了,等他爸妈都不要他,看他还神气什么!
肖平说了这个,人群乍然安静了一会。
随后有个年纪更大的孩子说:“肖平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这不是明摆……”
话没说完,就有一个雪球砸到肖平脸上。
那一下砸得很重,还有飞溅的雪花落到眼睛里。
肖平闭着眼擦擦脸,呸了两声说:“谁砸我?”
二妞收回手,眼睛在冒火。
铁柱看了妹妹一眼,拦住她想继续砸人的动作,起身搬起成雪人的头,一下子摁到肖平头上,冷声说:“哪来的狗在这乱叫?”
肖平这个人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来了一年多都没有玩得来的小伙伴。
而铁柱是这群孩子中的领头人物,他讨厌谁,其他人也会跟着讨厌。
肖平被一连砸了两下,不仅没能找回场子,还被其他人排挤了。他又打不过铁柱,只能站一旁自顾自生气,想象着铁柱以后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才勉强安慰到自己。
被肖平这么一掺和,铁柱他们也没了玩雪的兴趣。
他重新堆了个雪人头,弄出眼睛鼻子,就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三人沉默的回到家,只觉得家里也冷冰冰的。
铁柱去厨房倒水,茶缸与案板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在厨房里喝了水,又回房间写作业。
他的作业除了有老师留的寒假作业之外,还有教授布置的。
教授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上,但依旧和铁柱保持着联络。
他每个星期都会和铁柱通信,信上会给他布置作业,这些作业比学校教的要难很多,他有时候能做出来,有时候做不出。
二妞进来的时候,铁柱就在写教授给的题目,刚有了点解题思路。
他在纸上写了一道公式,听到脚步声往旁边看了眼。
“哥。”
二妞走过来坐下,手托着下巴,看着墙说:“他们说得都是假的吧?”
最初有人和二妞说等陈芸生了孩子就不会喜欢她时,二妞是不相信的。
但说的人多了,二妞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她开始感到惶恐,害怕这种可能的发生,甚至有时候想要是妈妈没有怀孕就好了。
铁柱停下笔,刚刚才冒出来的思路又断了。
他只停了短暂的一瞬就继续写,在纸上写着一个个无意义的数字。
“是假的。”
他这么说,听到妹妹放心的呼了口气。
“我就知道!”她声音上扬了一些:“妈妈肯定不会和他们说得那样!”
“嗯。”铁柱心不在焉地回答,继续写着数字:“还有别的事?”
“没了、没了!”二妞站起来吐了吐舌头:“我不打扰哥哥你做题目了。”
从哥哥嘴里得到肯定,二妞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走出去关上门,嘴里哼着东方红。出去没一会又推开门,大声问:“哥你吃不吃柿饼啊?”
“不吃!”
雪停了半天,中午的时候又下起雪。
天上阴沉沉的,看起来不像中午,像下午五六点。
雪花越来越大,簌簌地落在地上。
不一会,刚清扫出来的路面又盖上一层白霜。
郑卫华双手拎着东西,和陈芸走出国营饭店。
“走慢一点。”
“知道。”
陈芸挑积雪比较厚的地方走,一手拉着郑卫华的衣服。
积雪比较厚路段走起来确实不容易摔跤,两人一路小心到达了公交车站。
雪天,公交车开行的频率比以往少了许多,等了半小时也没等来一辆。
陈芸站久了手脚冰凉,捂着手在嘴边哈气。
“愣了?”
郑卫华放下手里的东西,碰了碰她的手指,不比雪暖和多少,于是一把握住。
他的手心里很舒服,热热的、暖暖的。
陈芸把整个手都塞进他的手掌中,做贼一样四处张望:“会不会看到?”
“你靠近点。”郑卫华拉她过来,把她的手拉着揣进自己口袋里。
两个人肩并着肩,胳膊挤在一起,不注意看确实看不到他们的手放在一处。
他们又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公交车。
人群见到车的一瞬间疯狂往前挤,郑卫华见状拉着陈芸往后推了推,等人挤得差不过了两人才上去。
雪天路滑,公交车龟速行驶,原本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五十分钟才到。
雪从中午开始下,等他们到家时,早上才清理出来的路面彻底看不见了。
上楼的时候依旧是郑卫华背着陈芸上去,他两只手拎着东西,让陈芸攀在他身上,腿夹着腰。
陈芸特别不放心:“你会不会站不稳啊?”
“不会。”郑卫华说。
走到家门前,陈芸松开腿下去,用钥匙打开门。
在外面懂了这么长时间,陈芸鼻子都是红的。
郑卫华放下东西,打了盆水让她泡脚,摸摸她的脸:“冻僵了吧?”
陈芸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用脚底搓着脚背,手揣在口袋里,问他:“你要不要也泡泡?”
“不用。”
郑卫华弯腰摸了一把,见她的脚是泡热了,脚踝到小腿那一截却还是冷的。
“没事的。”就是往年冬天她的脚也没怎么暖和过,陈芸压根不怎么当回事,扭头问:“铁柱他们还没回来吗?”
“不管他们。”
郑卫华让她泡着,自己去归置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陈芸还说:“要是雪下很久的话,我们今天买的这些会不够吃,供应肯定会受影响。”
“我明天再去买点。”
“好啊,多买点土豆。”陈芸打了个哈切:“再多买点肉吧,要不天天吃土豆那三个又得有意见。”
怀孕过后精力不济,陈芸泡脚的时候就有些犯困,和郑卫华说着话就睡过去了。
郑卫华许久没听到她作声,扭头才发现人已经睡了过去,再一摸,水都要凉了。
他拧了毛巾给陈芸擦干脚,抱着人回到房间,脱了衣服给她盖上被子。
陈芸小腿还是冷的,用手捂太慢,郑卫华便脱了衣服进去给她捂,等把她焐热了,才悄悄离开。
回到客厅,洗脚水已经被人倒了,盆放在墙边。
铁柱正在看买回来的鸡,听到脚步声扭头,叫了声爸。
“嗯。”郑卫华问:“他们两个呢?”
“在睡觉。”
铁柱说完,表情有些犹豫,半响问了一句:“我们晚上吃什么?”
郑卫华皱眉,直觉铁柱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随便。”
他又等了等,见铁柱没有其他要说的,边拿了桶打了一桶水,开始打扫屋子。
铁柱跟着郑卫华一起打扫,郑卫华擦窗户,他就擦桌子。
父子俩的配合勉强算得上默契,期间好几次铁柱都欲言又止。
郑卫华只当没发现,等他什么时候主动来说。
打扫完客厅和厨房,就到了要做饭的时候。
自从陈芸怀孕,就很少下厨了,一家人要不吃食堂,要不是铁柱来做。
他做饭的时候郑卫华也会来帮忙,男人切了一块肉,剁成肉糜准备做汤。
铁柱淘了米烧饭,拔掉炉子上的塞子,用扇子对着下面扇了几下,突然叫了郑卫华一声。
“爸爸。”
郑卫华侧过头,剁肉的手不停。
铁柱站起来,把扇子放到一旁,想想又拿起来:“没事。”
“有话直说。”
铁柱捏了捏手指,鼓起勇气:“最近很多人跟二妞和铁蛋说闲话,说……说她生了孩子之后就不要我们了。”
郑卫华停了下,继续剁肉。
“哪些人?”
铁柱会想了下,说出几个名字:“可能还有其他的。”
“知道了。”郑卫华说着,把剁好的肉糜放到碗里面。
炉子的火已经烧起来了,火舌沿着锅底舔上来。
铁柱看着那一丛丛的火焰,抬头看着父亲。
郑卫华注意到:“还有事?”
铁柱摇摇头,过了会又问:“这都是假的对吗?”
郑卫华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瞥过来一眼,微拧着眉,无声斥责他的愚蠢。
这不太友善的眼神却让铁柱感到一阵轻松,他舔了舔嘴唇,手背在后面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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