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歆历来便分不清小哥儿的真实年纪，譬如他觉得武颀英应该比自己大，结果人家刚满十六，他认为比自己小的许柳儿，其实已经满十九了。

不过年龄不重要，杨歆依然混成了三人之中的老大，每天被许柳儿和武颀英“歆哥、歆哥”地喊着，，对于这个尊称，杨歆其实并不太满意，因为不是靠自己实力与魅力得来的。

武颀英和许柳儿这两个没出息地小哥儿，看见姆父给自己准备的一大包果干蜜饯牛肉条，便立刻认他做了老大，为了一口零嘴，竟然没有半点骨气，让准备好大展神威，收服小弟的杨歆一点也不爽。

不过三人联手，倒也成了水师营里不可小觑的势力，只要不违背军规，训练不偷懒出岔子，陈百户拿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水师营其他汉子，单挑不一定是杨歆的对手，群殴群殴三个小哥儿但凡是个要脸面的汉子就干不出此事

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小哥儿霸占了一间洗浴室，霸占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当着他们说荤段子还会被他们借切磋之名，胖揍一顿

不过话又说回来，过了几日之后，林勇等老兵也渐渐发现，这水师营里有小哥儿其实也不赖，至少老葛叔做饭就不像以往那般，一口菜能辣死一头牛

新兵进入水师营第八日，杨歆和许柳儿三人接到了参军后的第一个任务，帮老葛叔将这个月定好的粮油从五仪县城运回来，这是个可以偷懒的肥差，以往林勇等老兵都是要争着去的。

金华八婺，金华、兰溪、东阳、义乌、永康、五仪、浦江、汤溪。

其中，五仪县早几十年实实在在算是个下品县，但自从出了个六首状元，便在整个江浙都扬了名，随着开市舶，林家生意慢慢做大，五仪县如今已经是个十分富裕的大县。

县城经过三次扩建，城内布局便有些零散，不怎么成规矩，但最热闹的地方，却始终是栖霞湖一带。

湖不算太大，若是站得高，一眼便能望见头，青石垒的堤岸，岸边有绿柳红樱。

栖霞湖南北两边有许多茶楼酒馆，银楼脂粉铺，布庄成衣阁。

湖东边景色最好，几十米长的水中廊桥，连着一个小小湖心岛，岛上有凉亭，有四季花木。

栖霞文会馆便建在湖东岸边，会馆两旁，全开着书斋笔墨店，算是五仪县最风雅的地方。

湖西边人多且杂，五仪县最大的杂货坊市就在此处，从西南入口进去第三家粮油铺子，便是老葛叔买粮油的地方。

数量都是每月订好的，杨歆三人只消付了银钱，粮油铺子的伙计自会帮他们运去五仪县南湾渡口，将货物装进他们从水师营划来的小船里。

林勇那些老兵，每次来五仪县城都要去喝一盏茶，听两首曲儿，杨歆三人却有更重要的安排，需要去扫荡一些糕点蜜饯干果，为只能吃大锅饭的军营生活添些慰藉。

三人今日都穿着水师营军服，黛蓝色薄棉布衣裤，外罩黑色皮甲，踩着黑色军靴，同样的衣服款式被三人穿出三种不同的风格，却都分外引人注目。

对于来往行人的指点打量，杨歆与武颀英一个不在意，一个心眼大，兴致勃勃地排在徽记炒货门口，等着新鲜出炉的盐炒瓜子，垂着头跟在两人后面的许柳儿却一副手脚无处安放的拘谨模样。

杨歆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袋炒瓜子，看了一眼许柳儿，叹气“算了，差不多都买全了，我们去码头上等着吧送货的伙计应该也已经过去了。”

许柳儿松了一口气，和杨歆一起，抱着大包小包零嘴儿，往南湾渡口方向走，武颀英跟在两人后面，喋喋不休“就要回去了怎么就要回去了我还想去丽人阁看看呢听说他们家出了一种新蜜粉，涂在脸上，白皙又服帖”

武颀英摸着自己又被晒黑了一些的脸颊，语气十分哀愁“柔美早已弃我而去，白皙花上一些银钱，我还是能拥有的”

“”

杨歆翻个白眼毒舌“白脸黑脖子，你唱戏呢”

许柳儿捂嘴笑，武颀英不服气“我脖子也涂，全身都涂”

杨歆咂舌“啧啧，那可就不只是花上一些银钱的事了你那八钱饷银怕是不够你挥霍。”

水师营新兵每月饷银八钱，成为正式军士后，才会涨到一两半，而丽人阁最便宜的蜜粉据说也要四两银子一盒，武颀英捂着心口“贫穷使我不配拥有娇美。”

“呵呵”，许柳儿被他逗笑。

真特么是个戏精，你不娇美的原因是贫穷么是基因

粮油店伙计到了渡口已经有一会儿，但却完全无法靠近那只有水师营标记的小船，两个年纪不大的伙计将装满米面粮油的独轮车停在路边，愁眉苦脸地商量着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