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注意到,同知公子说出“端华公子夫郎”时,甲板角落处一个穿着普通棉布衣裙的妇人突然神色大变,直直地看着杨歆,直到他被端华公子搂着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妇人眼神闪烁几下,对旁边的中年汉子耳语几句后,那汉子大声说有东西落下,然后慌慌张张地下了船,直到楼船离岸也不见回来。
楼船三层空间其实比一二层甚至底层船舱都要小,但只有两间房,室外装饰了字画,楼梯口处还有两名护卫。
杨歆踏上走廊便像触电般从林景和怀里跳了出来,讪笑道“多谢和表兄替我解围,”
杨歆还想再客气两句,却听见朱高泽义愤填膺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子鱼,我以后再也不拿孔小公子的事情取笑你那两位庶兄了现在想想,这种只见一面便跑去自荐门庭的行为真是欠打,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是叫人家小哥儿、姑娘为难么哼,不过是个五品同知,那小鼻小眼儿的莽货竟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有朱高泽的插科打诨,气氛终于不那么尴尬,一直装作布景板的管事此时打开两间房门,恭敬道“不打扰世子与公子休息,饭食会按时送来,若有什么吩咐,只消跟门口护卫说一声。”
两间房子布置大体相似,都是外厅内寝的套间样式,地上铺着厚厚的提花地毯,墙上挂着立轴字画,屋角摆着名贵兰草。
唯一不同的是,一间大一些,一间小一些,大屋中间是山水锦面六扇屏风,小屋中间是花鸟锦面四扇屏风,除了足够两人并躺的床铺,大屋屏风处还摆了一个矮踏。
三个小哥儿住在大屋里,武颀英抢着要睡矮踏,理由是担心半夜大船晃悠,从矮踏上滚下来不会太疼。
杨歆两人也不与他争抢,只默默地将行礼放好,许柳儿坐在床铺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同知公子若是能成”
“打住,快打住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成。”不等许柳儿说完,杨歆便出言打断。
武颀英趴在矮踏上偷笑,没甚心眼道“歆哥,你为何不想,若是我的话,我就告诉他了,长得不丑,还是个官宦子弟,若是能成,我爹爹姆父怕是要笑醒。”
许柳儿赶紧点头,表示他也是这个意思,顺便还补充道“我打听过了,走武职的小哥儿真的很难嫁”
“”
杨歆在这边与武颀英、许柳儿解释不清,林景和在另一头也与自家表弟解释不清。
朱高泽忧心道“哥,那同知公子误会子鱼是你夫郎,若是被外公知道了,你想好怎么解释了么”
林景和看着屏风上的画眉鸟发呆,有什么好解释的,祖父虽然不说,其实对姑父所说的蒸汽机也是相当在意的,估计巴不得自己娶了他呢。
朱高泽斜眼偷瞄着他表哥,嘴里意有所指道“我觉着吧,子鱼若是当了我表哥夫其实也不错,至少南阳那疯婆子以后就不敢欺负我了”
朱高泽说完,见他表哥依然表情淡淡,眼里却荡漾着笑意,像是春天到了,河里的薄冰一下子全化了开来。
啧啧,朱高泽眼珠子乱转,故作遗憾道“哎,可惜,表哥你虽然样样都好,但子鱼对你好像没有特别的意思呢。”
林景和脸色瞬间变冷“你怎么看出来的”
朱高泽一脸不屑“切,像我这种从小在后宫内帷打转的人,什么没见过,谁喜欢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子鱼明显就是还没开窍的样子,倒是表哥”
朱高泽凑过去,胳膊搭在自家表哥儿肩上,脸上笑得奸诈“其实在五仪县的时候我就瞧出你对子鱼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呢,刚开始我以为表哥你只是觉着他有些特别,所以多关注了一些,但从你今日的表现来看嘛,嘿嘿”
林景和一直以为朱高泽是个单纯没心眼的二傻子,却没想到叫他给识破了心思,感觉很不自在,冷冷道“你若是敢在子鱼面前胡言乱语”
朱高泽见好就收,立马保证“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乱说”
林景和犹豫了一会,问他“你说子鱼未开窍”
“哎呦,表哥,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像子鱼这样的小哥儿,你得这般”朱高泽凑到他表哥耳旁,叽叽咕咕地支招。
从来只有表哥给他说教,如今竟也轮到自己给表哥说教了对此,朱高泽一点也没有保留,将太学里那几个惯爱拈花惹草的世家公子的手段都告诉了林景和。
林景和听完后,去其槽粕,取其精华,总结来便是一句话,死缠烂打,烂打死缠,但前提是,得让小哥儿知道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