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桌椅挤来挤去的,这张椅子从他的角度老是没办法完整地卡过墙面和桌角的夹角,顾放为在后边推了几次,放弃了,修长漂亮的手在桌面上一撑,踩着椅子摇摇晃晃地要跳下来。鹿行吟偏头看,顾放为整个人像是要站不稳地倒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一下,顾放为却没拉他的手,只是顺势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借力,跳下来站稳了,再将凳子拖到他身边。
玫瑰和桦树的香气靠近,鹿行吟左边是挤成一团的陈圆圆和曲娇,右边又被顾放为和他的凳子堵得严严实实,狭小的空间连转个身都难。
顾放为就这么自然而然、大大方方地坐下了,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盒巧克力,拿出来放在桌上,和他一起吃。黑暗中只有
“还学习吗,小计算器?”顾放为压低声音,侧过来往这边看了看,看见了他刚拿出来的、崭新的高考模拟题,“今天反正要放假,留一天时间给自己放松吧。少一天不要紧。”
其实这是个哄人的理论,他没有常人一样漫长得无法计数的时间可供挥霍,但鹿行吟停了下来,没有抬头看电影,而是注视顾放为的脸。
荧幕上的男人们在开山劈石中唱着雄浑的歌,悲壮而苍凉,全剧都是唱出来的,这帮孩子们一开始觉得奇怪,然而看进去之后,又渐渐从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光影照射在顾放为脸上,和所有人一样,时而是白色,时而又变成幽微的蓝色。顾放为五官精致,棱角很明显,这么近地看他,能看见他长而漆黑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人深邃神秘起来。
他认真地看着这个教室里窄小的屏幕。
“陪哥哥看这个。”顾放为轻声说,“下次哥哥带你去看真的。他们全球巡演,上一次来是七年前。你喜欢看这种吗?”
鹿行吟轻轻说:“以前没有看过。”
当然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他看得出来,顾放为很喜欢。
顾放为又向他倾靠过来,压低声音说:“好看的,你会喜欢。很热闹,你看过那个吗?”他提了一个闻名世界的剧本,“演出时演员会从观众席突然冒出来,比电影这么远远的看好玩多了。”
曲娇在旁边听见了,吐槽说:“校花你真是没有艺术细胞,别人看歌剧音乐剧都是欣赏艺术,你居然就冲着热闹?”
顾放为一双桃花眼挑起来:“就是爱热闹,就是这么肤浅,你管我。”
鹿行吟哂笑不语。
他本来以为顾放为搬着椅子跳过来,是为了趁机敲打他,顺着昨天跟他讲的事接着拉他入伙,但是没有。
顾放为好像真的就是来看电影的,只是觉得这样舒服,于是挨着他坐在了一起,顺理成章,不需要别的理由。
屏幕上的角色们在雨中高歌,复杂婉转的词句响在教室中,他看见顾放为专注地看着屏幕,不知道到了那个桥段,顾放为低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段话。
说完后,他侧头过来,望着他浅浅地笑。
鹿行吟迷茫地看着他:“你在说英语吗?”
“法语,原版是法语,不过我们今天看的这个版本是英语。”顾放为低声说,“翻译过来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确信有人爱你,有人为你的现状而爱你,有人不问你是谁就爱你。这句话还有另外的版本,就是有人因为你是你而爱你。”
鹿行吟晶亮的眼眸注视着他,轻轻问:“你在说谁?”
顾放为看着他,眉眼弯弯,桃花眼底水润漂亮,唇角也勾起来:“没准是在说你呢,小计算器。会有人因为你是你而爱你的。”
鹿行吟怔住了。
他轻轻问:“那你呢?”
“我?”顾放为拨开一个金箔巧克力,随意散漫地将它喂进了鹿行吟的嘴里,笑着说,“不问我是谁,不知道我是顾放为的话,我就只是一个脾气不好、事多还自视甚高的普通人,没有人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