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一个都往寝室里搬海鲜。”陈浩然疑惑地说:“你们下午都请假了,一起去买的?”
越舒瞳孔一缩,他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我就是去海边逛逛!吹吹风,顺便买了点小龙虾。”
叶景铄附和道:“嗯,我们不是一起去的。”
越舒不动声色看了眼叶景铄,安心了不少。
“哦,这样啊。”陈浩然没再追问。
越舒
低下头,仔细看着鱼缸里的东西,问:“这鱼缸用不用盖个盖儿啊?容易蹦出来吧。”
陈浩然也是个外行,不以为然地说:“不用吧,不是说鱼也得呼吸空气么,盖上容易闷死……”
……
一日。
越舒坐在大教室的角落,讲台的教授唾沫飞天,台下人声鼎沸。
像这种选修课,他们基本都是几班同上,坐在能容纳几百人的大教室里,比如今天,不仅是临床,连跨专业的临院口腔也一起同修,放眼望去,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越舒趴在桌子上,左边坐着叶景铄,右边是苏杭。
越舒犹豫片刻,把脸转了个方向,朝向叶景铄,慢慢趴下了。
苏杭:“……”
叶景铄和苏杭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一抹笑,淡淡收回视线。
那眼神在苏杭眼里就是挑衅,苏杭感觉一股郁结之气涌上胸膛,手里的笔被捏得近乎变形。
越舒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口水滴在唇角,睫毛软软地伏在眼睑,脸颊在晨光的照映下白皙剔透,嘴唇红润,脸颊仿佛嫩得掐出水。
下课铃响过,身旁仿佛有抽气声,越舒被吵得微微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过去。
身边叶景铄的位置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孩,正捂着胸口,被萌的肝颤。
越舒坐起身,有些诧异地坐起身,他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苏杭也没在。
眼前是个陌生的面孔,大概是外系的女孩,她身材亭立,腰板干练又柔直,棕栗色的长发被掖到耳后,露出圆润精致的脸蛋,明明是个可爱柔情的长相,言行举止却透露着一股不容亵渎的清爽和直率。
越舒没由来地有点紧张,他快速擦去嘴角湿漉漉的水渍,探寻地问:“有事吗?”
女生回过神,笑了笑,握着双手问他:“请问你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越舒怔了怔,疑惑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偏管他借呢,她没有朋友吗?
女孩反应很快,又笑着补充:“我室友她们……逃课了,我一个人来修的。”
越舒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迟疑地拿出手机,递给她。
女孩没走开,而是当着他的面,快速播了一串数字打了过去。
越舒坐在一边,百无聊
赖地翻书,翻了几页发现什么也看不懂,又阖上了。
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把手机放到耳边,她灵活的指尖快速点弄着什么,直到引起越舒的注意。
越舒有些发愣,欲言又止:“那个……”
女孩勾唇一笑,把手机屏幕亮给他,说:“我叫梁惜瑶,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但你好像不常来上课……”
越舒诧异地拿过手机,女孩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他想往后躲,却被凳子的隔板挡住。
梁惜瑶把垂下的发丝掖到耳后,说:“那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其实你是我的理想型。”
越舒瞪大了瞳孔,虽说他从小到大一直不乏追求者,可这次算是上大学以来,他第一次被表白。
梁惜瑶接着说:“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
“他有主了。”
一道冰冷低磁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地插-进来,他们同时抬头一看,发现是叶景铄。
叶景铄站在他们身后,面色阴沉,周遭的温度也随之骤降了一般。平日里总留给众人温润印象的人,此刻仿佛被罩上了一层低气压。
叶景铄又开口:“而且,你坐的是我的座位。”
梁惜瑶愣了一下,被这股强势的威慑力震住了。
饶是她再心宽,也能看出叶景铄眼中对她不容忽视的敌意,她在叶景铄和越舒之间看了看,只觉有股微妙的异样,她还形容不出来。
梁惜瑶只好站起身,说了句“抱歉”,临走前还不忘冲越舒眨了眨眼睛,说:“别忘了呀。”
说完转身回去了。
叶景铄坐回越舒的旁边,周围隐飘着未来得及散去的香水味,座位板上还残留着体温,叶景铄垂下眸,莫名地烦躁。
越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他还是第一次见叶景铄流露出不同于以往的情绪,好像是与谁置气了一样。
越舒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叶景铄没答,反而问:“她说什么别忘了?”
越舒眨了眨眼睛,认真思考了一番:“别忘了她跟我告白的事儿?”
叶景铄:“……”
“你怎么说我有主了呢?”越舒记着刚才的话,忍不住滔滔不绝地问:“我明明是黄金单身汉……”
叶景铄眉峰一凛,耳尖地
抓住重点:“你喜欢她?”
越舒忙不迭否认:“不不不……”
叶景铄:“那我是在帮你。”
……好像没什么毛病。
越舒拿起笔,低头心不在焉地写字。
叶景铄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按理说,有女孩向自己告白,正常情况来说,室友不应该在一旁起哄庆祝吗?为什么叶景铄看起来反而不太高兴……
难道是……叶景铄喜欢梁惜瑶?!
怪不得,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越舒咽了咽口水,突然庆幸刚才自己没跟叶景铄提起互留手机号的事。
越舒懊悔,他这阶段只想着怎么帮叶景铄脱离寒境,一味专注地在财力上资助对方,熟不知叶景铄也是人,也会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
是他太过大意,竟然忘记了这茬。
下课后,趁那人不注意,越舒低头打开手机,悄悄把联系人里“梁惜瑶”那栏删掉,以绝后患。
*
下午空课。
叶景铄和苏杭都有一节公选课,晚上才能回来,越舒陈浩然当初手速慢,没抢到,这时候就成了闲人,慢慢悠悠地回寝室。
俩人推开门,没迈出两步,陈浩然突然停住,越舒没来的及刹住脚步,鼻子撞到那人的后脑勺。
越舒痛叫了一声,鼻子涌上一股酸涩,直蔓延到了嗓子眼,他挤紧眼眸,骂道:“你突然刹车干嘛!”
陈浩然无暇看他,似乎被什么全然吸引走了注意力,他连拍几下越舒的胳膊,指着前面说:“小越越,你快看!”
越舒捂着鼻子,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皱眉看过去,发现地上横着一块不明物体,一动不动。
陈浩然吸了口气,“你看那个像不像……老叶前几天养的金龙鱼……”
越舒心里咯噔一下,也跟着吸口气:“它怎么躺在地上……”
陈浩然抓紧他的手,面露难色:“怎么办……”
越舒被结结实实挡着,气得翻白眼,喝道:“你先起开!”
……
俩人跑到金龙鱼身边,越舒伸手,把鱼捧了起来。
陈浩然着急地问:“能看出它跳出来多久吗?”
越舒看了眼周围的地面,已经干涸地不剩一滴水渍,他心直往下沉:“估计一个小时以上了。”
陈浩然面露惊异,沉重
的语气问:“那……还有救吗?”
越舒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先把它放回水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游起来。”
陈浩然点头:“好!”
他们争分夺秒地跑到阳台,小心翼翼把金龙鱼放进水里。
陈浩然学着电视上那些对猫崽狗崽急救的人工方法,轻轻拍着鱼背,顺着捋它的鱼鳞,又反复敲动鱼头,手法娴熟,看上去非常专业。
越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陈浩然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过奖,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经验,这是第一次实践。”
陈浩然完事后,一松手,鱼缓慢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渐渐浮上水面。
两人:“……”
越舒抓住陈浩然外套的下摆,哗得一掀,把人整个套了进去,“你丫不是专业的吗!嗯?”越舒掐着他的头,面目狰狞:“鱼被你搞死了!”
“哎越、越舒,你先松手,松开……”陈浩然被闷着声音,口齿不清地说:“有话好好说!……”
……
“你、你跟我较劲有什么用啊,这鱼早就仙逝了。”陈浩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他苦闷地挠了挠脑袋,“咱下一步怎么办,要不问问老叶?”
越舒累得喘气,他靠坐在叶景铄的椅背上,抬了抬手,“你…随便吧……”
陈浩然纠结了半天措辞,大概意思就是鱼跳缸了要怎么处理,终于磨磨唧唧把信息给叶景铄发了出去。
没出半分钟,陈浩然手机突然‘叮’的传来一声消息音。
越舒坐起身,“他说什么了?”
陈浩然咦了一声,抬头说:“老叶说这鱼没用了,让咱们随便处理。”
越舒诧异道:“没用了?”
“是啊,他原话就这么说的。”陈浩然蹲在鱼缸旁,看着金龙鱼缓缓漂浮的身影,说:“咱们怎么办?直接扔了?”
越舒挨着他,蹲在一旁,视线落在鱼缸内的影子,喃喃道:“这鱼很贵的,太可惜了。”
陈浩然看他惋惜失落的模样,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吧,这金龙鱼跳缸,也不都是坏事。”
越舒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俗话说得好,龙鱼跳缸挡灾嘛,换个角
度想,他替咱老叶挡了一灾,这是个好兆头啊。”陈浩然说的头头是道,煞有其事似的。
越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还能骗你咋地。”陈浩然冲他一扬眉,把鱼从缸里拿了出来,“现在怎么办?”
越舒觉得这么扔了太可惜了,思考片刻,他提议道:“要不找个地方给它埋了?”
陈浩然蹙紧眉关,摇摇头,“不行,就算咱想埋,也没挖土工具啊,总不能用手吧。”
越舒陷入沉思,“那你有办法吗?”
陈浩然摸着下巴,说:“我倒有个主意,卫生还环保。”
越舒探过头:“说来听听。”
“火葬。”陈浩然面色严肃:“省着咱们动手挖坑,然后咱们把鱼灰撒回海洋,让它回归母亲的怀抱。”
越舒抿紧唇,点了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地劳碌起来。
*
傍晚,苏杭回寝室。
寝室里透出隐隐的光亮,他刚走到寝室边,没等推开门,却先闻到了一股红烧鱼香。
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