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路淮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蹲在自己面前小也发白的脸色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慌乱,路淮也不由得心惊,他长呼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喝了。”
“我去找书姐。”小也蹭的从地上站起,转身就要往门外冲,被路淮一把拉住手臂,力度之大所抓出的痛感令她稍微冷静了些。
“你现在找她干什么,先送我去医院。”
路淮忍住发飙的想法,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而产生的幻觉,他总觉得胃部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快点。”
“哦…哦好!”
小也伸手扶起路淮的胳膊,带着他急匆匆的往门外走,中间还遇上了看见他们步伐匆匆好奇问他们是去哪里的隔壁助理,小也挂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敷衍两句,还把问话的人吓了一跳。
坐在车后座上的时候路淮额上隐隐渗出了些冷汗,他掌心冰凉,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回忆着自己刚刚喝下咖啡时的细节。
那些水银沉淀在最下面,自己斜着拿起杯子时全都聚集在了杯底的一处,才会在杯身摇晃时发现里面有异常,况且自己不是大口大口的往下喝,将水银喝下去的概率应该是微乎其微。
到了医院小也直奔向急诊号,好在这时候急诊科并没什么人,将路淮安全送进科室之后,她才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郑书的电话。
从急诊转到消化科,辗转于血液化验和CT室,路淮坐在医院走廊外面冰冷的金属凳子,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遗书时,一阵高跟鞋当当当跺地跑来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医生怎么说?没事吧?应该没事吧!”郑书的头发没扎,有不少发丝黏在了出了汗的脖子上,与她平常一丝不苟的精致模样判若两人。
她一鼓作气跑到路淮身边,眼神不住打量他的脸色:“我接到小也的电话就赶过来了,休息室的监控我拷在了U盘里,这件事情一定要严查!”
她说及此事的时候声色俱厉,眉宇之间存在的戾气还是路淮和她相处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感叹,随意点了点头。
“医生怎么说?
”郑书缓过神色来,看着路淮,又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医院让你一个病人就这么在外面坐着?!”
“还在等,一会会有人出来叫我。”路淮伸手轻轻按住小腹的位置,“就是肚子有点难受。”
拿着路淮报告的小护士喊了声他的名字,郑书比路淮还要敏感,几乎是跟着叫路淮名字的声音一起站了起来,随后细心的弯下腰将路淮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带他进了诊室。
医生拿着路淮的验血报告和CT图片研究了一会,随后抬眼看向紧张兮兮的两人:“报告上没有显示中毒的迹象,胃里也没有发现你所说的水银。”
“据你所说,只是小抿了两口,只要不把水银喝下去,这个程度无大碍,但这两天可能会有腹痛的症状,回去要记得多喝牛奶。”
“如果有不舒服可以再来医院。”
路淮听完后松了口气,转脸看郑书,发现她仍是一脸严肃,语气郑重:“医生,他肚子痛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医生着手开始在电脑上打病理报告,一边淡定回答,郑书皱眉看了一眼路淮的小腹部位:“会不会是慢性中毒?”
“不会。”医生将路淮的检查结果还给他,按下手边的铃,示意下一位。
郑书抿唇,拿上桌上的东西,带着路淮转身往外走。路淮这时候已经放松了下来,听她一边走似乎嘴里还一边在念叨什么,便问道:“书姐,你在说什么?”
“换家医院,我觉得这家医院的医生不够专业。”郑书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趁着电话没接通的空档对着路淮道:“这么轻易下结论,也太不把病人的生命安全当回事了。”
“或许真跟医生说的一样没什么大事呢,毕竟他们见多识广,看一眼就知道怎么了。”
“听我的。”郑书根本不听他的说辞,带着他坐电梯下了地下车库,直接往小也开来的那辆车走。
路淮到这时才想起来,自从做完检查后,就再也没见过小也的身影。
“小也呢,不带她一起走吗?”路淮坐在车后座,四处张望了一下,朝正在发动车子的郑书道。
“我让她回家了。”
郑书的语气生硬又冰冷,不含一丝人情
味:“要不是她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我都快怀疑是她故意害你了。”
“回家?”路淮一怔。
“嗯,我手下不需要工作能力不足的人,下午我会和公司联系,让公司换一个助理过来。”
郑书一脚油门,将车驶出地下车库,同时道:“或者你也可以找傅总安排,你之前不是说要和公司解约吗,所以找他安排的人可能会更安全方便一点。”
“算了,别跟他说了。”
路淮揉揉自己的小腹,医院这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之后,似乎也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不然还得把这件事跟他解释一遍。”
“这阵子没了助理我先凑合一下,拍完了这部戏再说。”
“嗯?”郑书从车内中央的小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我已经跟他说了。”
“说什么?”
“说你在剧组被人下毒,喝了有水银的咖啡。”郑书将目光转回面前的路况,冷静道:“然后说你人现在跟我在一起,在医院,暂无异常。”
路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看。
他手机在剧组一般都是开静音的,打开屏幕就看到了两个未接来电。
“完了。”他下意识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郑书警觉回头:“什么?”
“我没接到傅时郁的电话,我先给他打回去吧。”路淮伸手,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点点,拨通了屏幕顶上的未接来电。
“傅总吗?他之前没联系到你,所以给我打了,我刚刚报过平安,告诉他医生说你没有大碍。”
郑书的话让路淮的紧张感稍稍消失了一些,听筒里的是“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有点疑惑的挂断,将手机放在腿上:“没打通。”
“别担心,他现在应该正在解决麻烦。”郑书车头拐了个弯,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医院的巨大招牌:“傅总方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像是要去杀人。”
“杀谁?”路淮接了一句,突然发觉自己现在和郑书的对话好像不太正常。
“当然是给你下毒的那个人。”郑书在医院门口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下,转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路淮跟自己一起下车:“不过我的说法夸张了些,不要当真。”
“哦…”路淮关上车门,跟
郑书一起往医院大门走,问道:“是那个今天发疯的记者吧。”
郑书踏着高跟走得飞快,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监控我还没看,但我也觉得是他。”
“除了他没人那么想我死。”
走进医院大厅,突然侵袭的空调冷气让路淮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臂:“说起来,要是我当时在分心看手机或是干别的事情,那一杯底的水银现在已经在我的胃里了。”
想想那个场面,让路淮本来已经轻松了不少的心情泛了些心有余悸:“书姐你那时候到了医院,看见的应该是我直挺挺躺在停尸间的尸体。”
“呸呸呸!”
郑书连呸了三声,侧过脸狠狠地瞪了路淮一眼:“别胡说八道,等这部电影拍完以后我就去寺里拜一拜,再找大师帮你算算。”
她拍了拍胸口,连着念叨了几声:“大吉大利。”
“之前没听过你信鬼神之说。”
路淮跟在郑书身后在在大厅内走来走去找导诊台,随后挂号,没走几步,就被郑书勒令坐在一边她视线可及的椅子上休息。
“心诚则灵。”郑书指了个位置看着路淮坐下,才嘱咐了一句:“哪儿也不许跑。”就转身去了挂号处。
路淮刚刚在车里开了声音的手机此刻在兜里嗡嗡地震了起来,他忙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傅时郁的来电。
“老公。”路淮迅速接起电话,在对面出声前,乖巧对着听筒喊了一声。
“别怕,路淮。”傅时郁听见路淮听起来安然无恙的声音,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我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