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灵魂被人生生从体内抽离又硬塞回去,殷觉被那股力道撕扯的头痛欲裂,她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被她抓着的宋薄手上。
被这样来回撕扯了有半分钟,那种撕裂感才逐渐退却,脚下是坚实的地面,殷觉晃了晃神,慢慢睁开了眼。
她跟宋薄还在那口黑棺旁边站着,天已经亮了,只是仍是阴沉沉的,棺盖开着一道小缝,里面是空的,棺底落着一张发黄的纸条……
宋薄将棺盖完全推开,整个跳了进去拿出来那张纸条看了一眼,递给殷觉。
殷觉把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四个墨笔小字——“人性本恶”。
宋薄看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勾了勾唇:“谜底已经揭开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把纸条收起来放好,看向宋薄:“现在说谜底揭开,还有点早。”
如果景池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林知晚想要抹杀掉的,那么林知晚许的愿望会是什么?这样的景池要怎么抹杀,抹杀了之后这个人还是景池吗
宋薄照常在地上比比划划,比了一会儿,周围那片白光又出现了,宋薄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次殷觉主动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
宋薄看见攥在自己衣角上的那只手,心情不错的朝着那片光亮走了过去。
白光消散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站在了距离小楼不远的那座桥边了,短短一夜过去,桥下的水已经干涸,连镇子上的小楼都少了大半,殷觉松开宋薄往桥上走,她垂着眼睛,没有好奇也没有惊讶。
小楼的门大开着,屋子里的摆设还是昨天早上他们出门前的样子,残羹剩饭还在茶几上堆砌着,这次殷觉没什么犹豫就直接朝着那间密室走了过去。
但就在她的手刚触及到那扇门的时候,景池突然出现在二楼的走廊里,他扶着竹栏往殷觉站着的地方看:“为什么要窥探别人的秘密?”
他喃喃着,眼神空洞,语气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殷觉继续推着那扇门,像是抗拒一样那扇门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声音,跟她第一次推这扇门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有点奇怪。
景池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窥探别人的秘密?”声音绝望又不甘,仔细深究的话或许还有几分痛苦。
就像她在推着的这扇门,想要抵挡却开始有心无力的感觉。
殷觉忽然一怔,明白了什么。
她回头看了景池一眼,又转回去盯着面前厚重却残喘的木门,后退了半步,然后猛地一脚狠踹了上去。
踹下去的瞬间,二楼走廊景池一声闷哼,捂着胸口跪俯在了地上。
眼前的门也开了,门后仍旧黑沉沉的,但却不再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溜微弱的天光顺着门缝探了进去,打在地上,光影浮动间微尘四起。
景池惊恐的睁大了眼。
他踉跄着往楼下跑,因为过于慌张又绊了一跤,额头重重的撞在拐角的竹竿尖刺上。那竹竿顺着他的眉心直直戳了进去……
这次景池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他盯着栏缝里那扇洞开着的残破木门,张了张嘴,喉咙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有眼泪从他逐渐涣散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台阶上。这次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帮他遮掩内心的黑暗,那些护送棺木的,那些时不时提醒谁要睡觉的,还有镇子上那些用来混淆视线的……
他太累了,也是真的藏不住了……
木门后,光线不知道从哪里透了进来,空气里那股腐味儿淡了一些,呈现出来密室原本的样子。
这间密室的大小跟他们在景池的回忆里看到的那间房子大小一样,只是原本放着床的位置现在摆着的是满地的女生用品,漂亮的发饰、洋娃娃、一堆的漂亮衣服还有一根装饰的像仙女棒一样的盲杖……
而殷觉还是好奇那天被她踢倒的黏糊糊的重物是什么,她循着记忆往那天重物落地的位置看了过去,房间的另一侧地板上倒着个差不多一人多高的玩具熊。跟玩具熊一块儿散落在地上的是两个相框还有一本散开的笔记本。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倒扣在地上,殷觉弯腰把照片捡了起来。
一张上面是景池、妹妹还有妈妈的合影,一家三口,两个孩子被中间的女人搂抱在怀里,小姑娘歪着头咯咯笑着,笑得牙不见眼,一点看不出来是个有视物障碍的小姑娘。景池跟电视上一直呈现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冷冷淡淡的,盯着镜头的脸不情不愿,照片里还看得见女人捏在小景池腰上的手,画面温馨又和谐。
另一张就只是兄妹两人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个人距离很远,景池臭着一张脸,眼里都是嫌弃,妹妹一脸怯懦的样子,表情一不灵动,那双无神的眼睛就格外明显。
殷觉把照片放下,又去拿地上那本散开的笔记,掀开笔记扉页,上面写的却不是景池的名字……
准确的说应该是以前的景池不姓景。
第一篇笔记的日期是2002年5月1日——
【51星期三天气,晴
今天是劳动节,妈妈又悄悄的跟着妹妹出了门,却不记得我们老师也布置了亲子作业,我不喜欢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