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定好接下任务,中午就下山,赶往离这里百余里地的酸杏园,里面有这次的目标——辟黎。
辟黎用的说是幻境,却与盛流玉的幻术完全不同。它们不杀人,也不食用血肉,却要吃人的梦境。所以准确来说应当是感知到人的身体上残存的梦,以此编织出完整的梦境,让人深陷其中。
人的梦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与神魂相关。凡人的梦被吃的多了,难免精力不济,甚至痴呆。所以辟黎表面上不伤人,也不能放任在外,要是长成大妖,将一城之人笼罩在梦境中便是大祸。
辟黎只在夜晚出没,因为天赋点在了别处,很不会打架,平日里掩人耳目,藏在树丛间,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
酸杏园的那只年纪还小,轻易就被捉住。
辟黎是活物,不能放进芥子里,会被闷死,只能抓在手里。
抓倒是很好抓,就是带回来的路上果然出了意外。
小辟黎果然作妖,大约是觉得丛元较为好欺负,先将他拽进梦里。
突然之间,丛元大嚎:“爹!娘杀来了!咱们快跑!”
看来丛元那个魔族娘的确非常凶悍,梦里也记忆犹新。
谢长明拍了他一下,没拍醒。
第二下,还在手舞足蹈。
看来是入梦极深。
一通胡言乱语下,谢长明索性直接将丛元拍晕。
然后低下头,看着罪魁祸首。
辟黎形似猫,又很小,一身长毛蓬松,眼睛圆且亮,仰头盯着谢长明,很楚楚可怜的模样。
与它对视时,谢长明有一瞬的失神,眼前浮现出一株遮天蔽日的高大不死木,恰逢百年开花之日,树影花丛隐没间,有个很瘦的背影。
他用很轻的语调道:“小东西。”
下一瞬,谢长明便回过神,看着逃窜出三丈远的小辟黎。
又被抓着后脖颈拎了回来。
小辟黎惨烈地嚎叫。
谢长明毫无同情怜悯之心,用刀比着它的脖子,低声威胁道:“没有下次。”
小辟黎吓得瑟瑟发抖,大约是发现自己惹上了惊天麻烦,被放下了也不敢动。
谢长明用灵力织了两个兜,大的那个装昏迷的丛元,辟黎乖乖地爬进小的那个。
谢长明指着丛元,对辟黎道:“你做的孽。”
小辟黎很可怜地喵了喵。
谢长明慢条斯理地抽出刀。
小辟黎立刻运起灵力,浮在半空,后边还拖着个丛元,往前赶路。
谢长明道:“很好。”
小辟黎:“……喵。”
大约是在哭吧。
也不知道是谢长明下手太重,还是丛元乘机睡觉,到了天明之际,丛元终于醒来,看到乖乖拉人的小辟黎,很惊喜道:“看来谢兄于驯兽上也很有一手,是不是和陈大傻子请教过?”
小辟黎奄奄一息地缩在丛元怀里,很乖,再也不想着逃跑了。
回到少海城,丛元客气道:“请你吃饭。”
两人一猫走入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辟黎是要交上去的,品相也很重要,加上它本身就很会讨巧卖乖,哄的丛元给它点了一盘红烧鱼,两碟油炸小黄鱼。
是的,虽然辟黎除了梦,吃别的都没用处,却还是有口腹之欲。
此时正值晌午,酒楼里的人很多,小二也在忙。丛元没有修仙之人的架子,也下去写菜单去了。
他们没有提前预定,没有雅间,坐在大厅中,周围人来人往,喧闹不断。
谢长明饮了口茶,听到有女子拨弄着琵琶唱道:“玉船风动酒鳞红。歌声咽,相见几时重?相见几时重?”
又有人道:“今日麓林书院的山门再开,又不是入学的日子,难道有什么大事不成?”
另一人道:“我看到了,是山门前停了一艘仙船,在天上浮着的时候,连太阳都能遮住,果然气派。”
谢长明一怔,放下茶盏。
又一人道:“说到仙船,我三年前也曾见过,不知是不是一个呢!”
谢长明写了纸条,封了看似无辜的小辟黎的灵力,让它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不能作妖。
他起身离开,阁楼之上的歌女也唱至最后一句。
“今宵月,偏照小楼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