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内河流蜿蜒,飘荡着雨打下来的花瓣,让清澈的流水像女子妩媚的眼波。
天气暖和了,湖水解冻,王孙贵族并大家闺秀有了游湖的兴致,湖面上遍布精致的画舫,一艘简陋的乌篷船自边上飘过,显得有几分不合时宜。
乌篷船灰扑扑的,简直像是闯入世家大族的平民,画舫上谈天说地的人看到,不由得皱皱眉,招来小厮赶走这乌篷船。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没招谁没惹谁,存在就可能碍到别人的眼,不是很讲道理。
小厮乘着竹筏去了,明明船尾无人划桨,却追不上那艘乌篷船,小厮心中害怕,反正乌篷船都跑了,回去复命说是赶跑了。
世家公子矜持的点头,然后绞尽脑汁想如何讨好神通侯,这位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啊,交好总不会有坏处。
方应看表面上看是很真诚无害的少年人,任谁站在他面前都不会觉得自己被讨厌了,谁都能和他交朋友,谁都不能成为他的知心朋友,这样的界限让周围的人不会觉得是他过于倨傲,反而认为自己做的哪里不够。
貌似很好讨好的方应看注视远去的乌篷船,无人划桨却能纵横湖上,想必船上的人一定是位内家高手,不出意外的话画舫上的谈话她也能听到,不过是没有计较。
不过汴京里哪位高手有如此闲情逸致早春游湖?他过了几个人名都对不上,招手叫来属下吩咐两句,又觉得不妥,离开精致的双层画舫乘上小舟,负手而去。
两岸青石砖路夹着秀美的河流,乌篷船穿行而过,原本也是常事,不会招来旁人的目光,可是乌篷船上躺着的女子不看才是巨大的遗憾。
她懒洋洋的,如同倚在枝头的花,手背遮住眼睛,任由带点寒意的风拂过,就这么随波逐流。
如此惬意,都不想干活了。
祝红尘抬起手,看到炫金的光从指缝中溢出来。
平躺躺够了,她翻了个身,支着太阳穴,伸手触摸冰冷的水面,感受流水路过手指所留下来的清凉之感。
穿过桥梁,阴影渐渐吞噬了她。
方应看如梦方醒。
他几乎沉溺于刚才的画面中。
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岸,沿水流追了过去。
祝红尘小睡一觉,没过多久飘到了河流尽头,把乌篷船租给她的钓鱼客等在岸边,她把船交了,打算吃了饭去找小伙伴。
被人挡住了。
“姑娘留步。”
是微微喘息的青年。
似乎急匆匆追过来,生怕她跑了,而站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沐浴在她眸光中,脸一寸寸的红了。
惊鸿一瞥便倾心。
……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祝红尘如此说不是毫无根据,她见过这个人,他没见过她罢了。她见他时,他还是坐山观虎斗的深沉侯爷,利用雷媚,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动向他都能知道。
是吧,神通侯方应看?
正如祝红尘认出方应看,方应看也认出来了祝红尘。
他没见过她的画像,但是她特征鲜明,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样分明的红与白穿在她身上才相得益彰,未曾挽发,不过拢在一起,缠金发带系成一束垂在肩后,两鬓边佩戴镶金珐琅华胜,额前垂落丹红水滴宝石,剔透耀眼,却未曾夺去桃花眼半分光彩。
她好看的就该是祝红尘。
“敢问是祝姑娘吗?”他平复好急促的呼吸后,问道。
“正是,”祝红尘歪头一笑,“方小侯爷吧?”
方应看显然没料到祝红尘认识他,顿了片刻,笑道:“祝姑娘何以加个小字?”
祝红尘笑而不语。
他并没有追问,而是说他仰慕她很久了,想请她吃一顿饭,不知道赏不赏脸。
祝红尘根本没把仰慕什么的放在心上,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把人家恭维话当真,至于吃饭,倒是没问题,方小侯爷在两大江湖帮派都有人,图谋不小。
让她会会她来汴京后的第一个千层饼。
方应看请她吃饭的地方在三合楼,那是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势力的交界点,某种程度上很安定。
他本来想让她点菜,她表示她初来乍到,客随主便就好,方应看点点头,不久,珍馐美馔摆了满桌,边吃边聊。
祝红尘发现不该用千层饼形容他,芝麻汤圆更贴切些,要不是她见过他那样老谋深算的样子,还真被他无害纯良的模样骗了。
方应看的感觉也差不多,简单的女子不可能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入汴京吧?他好歹是有桥集团的首脑之一,手下探子的数量是不如分舵香堂遍布全天下的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但是在汴京地界,发生什么大事他知道的不慢。
在这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可以被朝廷封侯的年代,祝红尘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进京当然不是小事。
哦没有说诸葛神侯,说的是方应看的义父方歌吟,他不想受封才让给义子。
离别时,方应看问她下榻于何处,祝红尘想了想,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住在南王府。
毕竟她进京是找叶孤城“切磋武艺”的。
方应看点点头,他没想把人请到神通侯府,再不确定她向着他前,被她发现什么可不算好事。
在听过她的传闻后,方应看就想着拉拢她增加有桥集团的力量,见她这张脸,更像拉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