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旸抱得太紧,恬期根本挣扎不动,他不得不努力的后仰身子跟他保持距离。
男人的神色看上去十分认真,至少恬期没见到他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心里有些慌:“这儿……这若是传出去……”
“有我在,无人敢传。”息旸安抚,道:“看阿期也不像是循规蹈矩……”
“不不不。”恬期急忙打断:“我可守规矩了!我特别规矩,我名门闺秀,家风森严,你,你若是这样对我,那我日后就没脸见人了!”
“也好。”息旸双手轻轻一收,换了个姿势搂他,道:“那便不见人了,我也舍不得你给旁人看了切。”
恬期更慌:“你,你什么意思啊?”
“我寻一处别院,将你关起来。”息旸的另一只手伸到他腰间轻扯腰带,恬期浑身一哆嗦,听他道:“只给我一人看。”
这是真生气了。
恬期一把攥住他的手,强作镇定,忽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岂会不爱?”
“你,你要是爱我,你忍心这么对我么?”
息旸凝望他,恬期也睁大眼睛跟他对视,眼中水雾朦胧。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息旸微微笑了一下,缓缓道:“我可以纵容你任何事,唯独离开我不可以。”
恬期移开视线:“没,我没想离开……”
“我不是傻子。”息旸摸了摸他的脸,道:“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你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好不好?”
恬期皱起眉,心口发闷:“你看,你又吓我,你这样,我怎么能喜欢你?就算我每天跟你在一起好了,同床异梦你就高兴了么?”
“同床异梦……”息旸停在他脸颊边的手指忽然掐住了他的脸蛋,恬期懵了一下,急忙来拍,口齿不清的喊:“息,尊尧……”
息旸的手纹丝不动:“你梦里是谁?”
“木,木扭白冷。”
听说没有别人,息旸这才略略松了手,恬期这回是真想哭了,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有点疼,有点怕,又有点委屈,但他却不想在息旸面前哭了。
息旸缩回手,目光落在他红起来的鼻尖上,欲要伸手给他擦眼泪,恬期立刻躲了一下,他自己抹了把脸,道:“我不住家里了,吃罢饭,我就跟你回宫。”
息旸收回手,道:“我只是,受不了,跟你分开。”
“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息旸顿了顿,把缠在他腰间的手臂也缩回来,看他站起身,长发被风吹动,雪白的脸上还带着被捏出的红痕,便又一次放轻声音:“阿期……”
“我都答应你了。”恬期很轻的道:“你如果还不满意,那饭不吃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么一说,他忽然有些灰心丧气,道:“我也不想吃了,就这样吧,我们回宫。”
“阿期……”
恬期对
家里很熟悉,直接绕过了前厅,回到了前院的车里。他坐在里面,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会儿有点疼,生怕会留下痕迹,被父母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息旸也回来了,轮椅被推上马车,恬期便朝一旁让了让。
息旸双手拢在袖中,柔声道:“就住三日,好不好?”
“一日都不住了。”恬期扭过脸,不愿看他,他讨厌息旸这副态度,明明本身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却还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更讨厌只要息旸一说软话,就逐渐开始失去危机感的自己。
“那,过两日,我再带你回来,可以吗?”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恬期眼泪开始掉,他一边哽咽,一边觉得烦躁,却又不敢太大声,于是整个声线都低低的颤抖着:“你不要再讨好我,不要再假装很宽容,很大度……你如果要对我凶,就一直对我凶,不要一会儿这个态度,一会儿那个态度,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对你凶的。”
“可你就是凶我了!”他越是这样,恬期越憋屈,一腔闷气发不出来,憋的浑身难受:“你方才就是在凶我,你还掐我,弄的我那么疼……我现在都好疼,我爹都没打过我,我娘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我,可你现在对我又打又骂……”
他越想越难受,竭力克制也无法阻止嘴巴扁成曲线,眼圈一片晶莹。
息旸有些懵,无措道:“我没打你……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阿期……”
恬期烦死他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息旸老老实实的闭了嘴,他坐在一旁,看恬期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一路,回到了宫里,就立刻把自己锁在了屋内。
息旸晚一步来到门外,想要敲门,却又克制的缩了回来。
杨金叶在远处咬着笔杆子皱眉,完全不明白什么情况,梁修洁在一旁道:“看来是恬后惹陛下生气了。”
“你瞎啊。”杨金叶说:“这明显就是陛下惹恬后生气,你看陛下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算是失魂落魄,那也一定是因为他有重要文件忘在屋内了……我瞧着,恬后方才进来的时候脸上有伤,若当真如此重要,陛下怎会打她?”
“那伤是打的么?”
“那你说说……你你你干什么?”
杨金叶忽然掐住他的两腮逼近,见他惶恐才将人放开,道:“懂了吧,肯定是行趣儿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
息旸终于从门口离开,却是行向了大承殿的小灶,下人们纷纷惶恐的跪下,梁修洁也急忙跑过来:“陛下,这儿可不能进啊,有碍身份。”
“无事。”息旸淡淡道:“留下一个烧火的,其他都退下吧。”
梁修洁还要劝:“陛下想吃什么,吩咐御厨去做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息旸没有看他,而是道:“文琳琅。”
屋顶立刻跃下一人,直接挟着梁右史朝前殿而去,梁修洁惊
慌道:“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身为堂堂国主岂可呜呜……”
杨金叶跟上去,塞了个纸团进他嘴里:“你脑袋不想要了?”
文琳琅把他扔到了前殿门口,道:“梁右史,陛下这会儿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去触霉头。”
梁右史摘了嘴里的纸团,短暂的沉默下去,然后坐在了殿前的台阶上。
杨金叶看了他一眼:“看到了吧,这亲自下厨,明显是要讨好恬后呢。”
“君子远庖厨……”梁修洁顿了顿,道:“不过,陛下是武将,情有可原。这,出的厅堂,下的厨房,陛下……不愧是我辈典范。”
“这分明是追妻典范怎么成你辈典范……”
“休得胡言。”梁修洁冷道:“陛下,身为真龙天子竟亲身下厨,果真是个体恤下人的明主。”
……
屋内,恬期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可惜就是睡不着。
其实他后来乘车入宫之后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息旸是个疯子,他跟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病人计较什么?
想是那么想,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父亲让自己入宫本身就是希望可以稳住息旸,可总觉得息旸接连几次被激怒,似乎都是因为自己传达出了要离开他的信息。
这样根本不利于他的病情恢复。
如果一直这样反复的话,息旸这辈子只怕都好不了了。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顺手又搞了本书来看。中午没在家里吃饭,很快,他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正想着喊人准备些吃的,外面忽然就传来动静:“皇后,陛下亲手做了些吃的,吩咐奴婢给您送来。”
息旸还会下厨?
恬期没理会。
外面,宫女有些紧张:“皇后,您开门吃点儿吧,奴婢,奴婢奉命给您送膳,若,若送不进,要被杖毙的。”
这事儿息旸还真能做的出来。
恬期终于下了床,他拉开门,一眼看到息旸果然也在门外,他脸色微微一寒,抬手就要关门。
“阿期。”息旸伸手按住,轻声道:“午膳还是要用的。”
恬期伸手接过托盘,又去看他那只手,息旸只好缩了回来。
恬期直接把门关上,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红烧肉。
这东西肥瘦相间,一点儿都不腻,咬一口满齿生津,尤其在恬期正饿着的时候,更是相当美味。
他根本不信这是息旸做的,定是哪个御厨做好了,给他顶了名字。
恬期吃饱,抬手刚要倒水,却忽然发现壶里干干净净。他把壶丢回桌上,忍了一会儿,还是非常渴,暗道这息旸定是故意的,给他弄了饭菜,却不搞个汤来。
想完,就听外面又一次传来敲门声:“我煮了汤,阿期可要喝上一点?”
恬期还能忍,便没有理他。
他吃饱了有点犯困,干脆上床躺下,把息旸晾在门外,然后没多久就因为口干舌燥而渴醒了
。
他下了床,揉着眼睛又来摸桌子上的壶,发觉空空如也之后,还仰起脖子朝嘴里倒了倒。
只剩一滴了。
他泄气的把水壶放下,刚要说话,就听外面再次传来声音:“阿期。”
他这都睡多久了,息旸居然还在外面等着?
他舔了舔嘴唇,走过去拉开门,见到息旸膝盖上放着一个木托盘,上方有个小汤锅,见他出来,微微一笑:“方才的不鲜了,我又重新煮了一壶。”
“不喝。”恬期道:“我要喝水。”
息旸手指在锅上轻敲,温声吩咐:“去拿水来。”
宫人飞快去拿了水,恬期接过来之后便又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