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古志贤接到弟弟古志诚打来的电话,说妈妈病了,爸给他打了电话,叫他跟酒楼里请几天假,回德城乡下看他们。古志贤也只是在接到了这一个电话之后,心里才幡然意识到这么一番况味自己已承受许久。三年了。
妈妈生病,爸都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叫自己回乡去探病,过年、过团圆节也是没有自己的份。
他眼框有点热涨,不过始终没有哭出来,只是问弟弟古志诚:“那妈查了是什么病,病得重不重?要你回去看她,那一定不是小病。”古志诚说:“你也不要太担心,是不危及生命的,就是受罪,说是类风湿,也不知道怎么得的,关节有一点变形,还胀痛。”
其实这个时候夹在父母和哥哥中间的古志诚也是难做的。他打这个电话给他哥哥也并没有什么意义,打了电话给古志贤,古志贤也不能回去探病,而且把情况说给他听了,他还会着急。不过也只能是干着急。但是这个电话不打又不好,他也料到他爸是不会给他哥去电话的了,但他觉得他哥不论如何都应该知道妈妈的病情。其实对待他哥那件事上,他们妈妈的反应没有他们爸爸那么强烈,儿子总归是自己儿子,做母亲的心里多数还是只知道疼儿子,而至于家声门楣这种事情多数也只是做父亲的在考虑。
这几年,他们妈妈在给古志诚打电话时,总是三句里有两句问老大怎么了,一个人在琛城过得好不好,古志诚跟她讲电话时都能感受得出她很想很想他大哥,只是一直碍于他们爸爸,也就一直不敢提出见面。
古志贤问古志诚妈妈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躺着,古志诚说这种是慢性的免疫性疾病,也根治不了,查出来之后也就回家里去躺着了,还开了些药。古志贤对这个病也没什么了解,想着一会儿挂了电话后就上网查。
这时郭竞寒正站在他房间门外面,听他在房间里跟别人嘁嘁的说话声,知道他应该在讲电话,就是不知道在跟谁讲这通电话,女朋友?还是朋友?
他敲这古秘书的房门,里面人顿了很久没有应答,嘁嘁说话声也断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人说:“进。”等郭竞寒开门进去时,发现他里面手机已经挂断了。古秘书整个人也是一副很消沉怠惰的样子,都没有起身迎他,只是坐在书桌旁问:“郭监制,要拿什么东西吗?”
郭竞寒走过去他身边,忽然就着灯光贴近他的脸,很近,鼻尖都快碰到了,端详片刻后说:“咦,哭过?”古志贤本来被他一下子凑近,怔愣住了就没有动弹,现在听他问了,就把脸别开,避开回答。郭竞寒站直了身体,伸出一手轻搡了两下古秘书的肩膀:“是不是刚被人甩了?”古志贤不耐烦地一耸那一侧肩头,想要把那只烦人的手给耸开去。可惜耸不开,那只手像粘在了他肩膀上一样,他也就更气,说:“关你什么事。”
郭竞寒一看他竟然敢冲自己发脾气,心头刚一把火起,想教训给他知道冲着什么人是不能发脾气的,可是又一想到这人可能刚被人甩,心情是会很恶劣的,且一想到他已被人正式甩了,心情就莫名地极其晴朗,于是决定不予计较。只收回了那只手,说:“唉,说吧,那女的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报仇。”古志贤见这人越说越离奇,就更不想在心情这么糟糕的此刻跟他多言语,抬头跟他说:“报什么报仇?你这人怎么这么恐怖呢?分个手还要报仇。”郭竞寒问:“我没报过,因为从来没人主动甩过我。”古志贤说:“你怎么这么烦呢,我什么时候说我被人甩了。”郭竞寒就问:“那你眼框红什么红?”古志贤就说:“我妈病了。”郭竞寒一听原来是这事,就主动问:“你之前说你爸妈现在住在哪儿的?我忘了。要不要放你几天假回去看一看她。什么病?”古志贤不再看着他,只是转头看着台灯,说:“不用了。我多转点钱回去,我弟会去看的。”
郭竞寒眉头皱了皱,想着:明明眼框都红了,但给他放假他也不回去看,难道是和家人关系不和?他就说:“哦,那好吧。不过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说,我放你假。”古志贤见这老板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说了一句人话,心中还有点讶异,不知所措了片刻后,就抬头看着他,说:“谢谢。”
郭竞寒又手贱,伸手挠
挠古志贤的头顶,硬是把他好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古志贤又气,转身推开他的手:“你这个幼稚鬼,当我是小孩啊,还摸我的头。快说你要什么。”郭竞寒见他脾气又大了起来,就不逗弄他了,说要一份文件,让他找出来。跟着古志贤就找了文件出来,交给了郭竞寒,他也没多作停留,就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古志贤在郭竞寒走后,又跟自己弟弟聊起来。他弟弟提到要不要他也回去一趟,就远远地看两眼也行。他弟弟还说妈妈跟自己讲电话时老是提起他,不如他一起回去,而自己就带妈妈出门,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聚聚,避开爸爸就行了。古志贤被他说得心动了,想想也好,而且刚才郭竞寒也说了可以放他假,那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妈妈也好,都这么久没见到了。
跟弟弟讲完电话,古志贤就出了自己房门,去敲郭监制的房门,郭监制开门,倚在门框上,问他要干嘛。古志贤心里想:神经病,我能干嘛,竟然倚着门框这么看着我。一定是在外面拍戏拍节目时被人敲门敲习惯了,心里定势,一被人敲门就以为是要自动送上床的。古志贤没好气,用食指扶了扶他那只眼镜,说:“我刚想好了,我能不能请几天假,我要到乡下去看我妈。”郭竞寒点头允了。
古志贤问:“那你吃饭怎么办?你要不要自己开车去大一点的酒楼饭庄吃?”郭竞寒说:“我现在哪有这个时间出门?你什么时候走?走之前给我多包几盘饺子,我饿了就煮饺子吃。”古志贤说:“嗯,我弟明早从俣城那边做高铁过去,我这边离我乡下也近,我可以下午三、四点再走。那我明天早上去买馅包饺子,给你多包几种馅的。”郭竞寒说:“好。”古志贤说完就要转身回房了,没想到郭竞寒拉住了他,说:“我们是不是用微信就行了,一天到晚发短信你不累吗?”古志贤没意见,反正他平时也从不刷朋友圈,也不发朋友圈,加了微信也只是多了一种通讯方式罢了。接着就和郭监制互加了微信。
这晚上,古志贤在房里都准备睡下了,就收到郭监制的一条信息:“我发现你连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古志贤传过去:“
你多大了,还想通过朋友圈了解一个人?再说你没事翻我朋友圈干嘛?”郭监制接着竟没再发信息过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二天,古志贤还是做早饭,买菜买馅包饺子,还要在饺子盘上拿N次贴贴好它们分别是什么馅的。然后还在房间里上网用了公司的办公系统,把一些要电子录入的档案都存档或是递交。
下午三点多,他联系了弟弟,问他到哪里了,然后他也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出发了。
周二晚的时候,郭竞寒一边吃着一盘香菇猪肉白菜馅的饺子,一边给古志贤发信息,问:“喂,你到底还要在家里呆多久?你妈妈身体还行吗?没什么大问题吧。”古志贤回:“还行。我明天就回去,可能晚上到,车票还没买,说不准。”
郭竞寒吃完那碟饺子,就把盘子放进厨房水槽里。那个水槽里有由周日晚古秘书走后他吃的第一顿饺子开始到现在这一餐过后用过的所有盘子、蘸料碟子和筷子。还好古秘书给他准备了充分的干净碗碟,他用完都堆在水槽里了。他忽然想起古秘书交代过,让他把用脏的盘子放在水下面冲一冲然后统一放进洗碗机的,说这样不会招蚊虫蟑螂。他一看这一边水槽里面堆的这些上面沾着红油黑醋的盘子碟子,想着:完了,把古秘书的话忘了,怪不得好像有不少小虫子在飞。于是他急忙把那些盘子碟子筷子在水龙头底下冲一冲,再将它们分类在洗碗机里面排放好。合上洗碗机的侧面门后,他看了一眼机上的操作面板,看不懂,放弃了,本来还想用机器把碗洗好,多少也能“讨好”一下古秘书,结果发现太复杂了,就放弃了。
过几天他就不能呆在家里面了,六月上旬起要正式录制那档新节目,分厂景和外景,六月上旬和中旬会先录一部分厂景,到时还是带着古秘书进厂吧,不能把他放在家里,放在家里说不定他就会胡思乱想,和女朋友多多联络感情。
郭竞寒认真盘算了一下要怎么离间古秘书跟他那个女朋友。他这么想了一想之后,就觉得自己也真是失败,说什么一个月就让古秘书爱上自己,结果已经一个月了,古秘书如如不动,还说什么把古秘书开
发到床上去,结果也这么久下来了,连根手指头都没摸到。
一有了这一番挫败感,郭竞寒就带着一种怨气走进了古秘书的房间,泄恨一般地坐进了他的被子里,想着他嫌自己,那自己非要在他床上胡作非为。于是,他忘了自己对古秘书说的“我不会再在你房间胡来”。他又一次地胡来了,不过这次聪明了,也“勤快”了,没忘了拿两张纸巾。
远在德城乡下那头的古志贤连打了四个喷嚏,总有种自己被人算计了的不详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了,只想着自己平日很少得罪人,应该不会有人想来害自己。这哪里知道是因为郭监制又像一只发情的小狗在他床上不干好事,还聪明得一点记号也不留。
郭竞寒把一种怨气发泄完了后,有点慵懒,躺在古志贤被子里就不想走,觉得他被子味道很好闻。竟就这么躺着躺着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清醒后猛地由古秘书床上坐起,忽然又记起古秘书要到晚上才回来,也就不紧张了。本来还怕古秘书在床上把他和他做过的“丑事”的罪证一并捉住,这会儿记起他还没到时候回来,心里也就平静了。
这个郭监制一副懒散形态,下了床后,又去煮饺子吃。古秘书包的饺子很好吃,是南方的饺子。以前他去北方时吃过当地的饺子,可是吃不了太多个,不过古秘书包的饺子比湾仔码头的饺子还好吃,清爽多汁,他一次可以吃三十几只。
于是又一盘饺子下了肚,他将盘子冲了一下后放进洗碗机后,就又晃荡进客厅,发现又不想回自己房间,就回了古秘书房间,反正他又不在。
这人似乎除了忘了他说过的“我不会再在你房里胡来”,还一并忘了“我不会乱翻你东西”。所以他翻了。古志贤绝想不到郭竞寒不仅在自己面前幼稚而且还不讲信用。
当郭竞寒翻出那六张男男小光碟时,再看到夹在其中一张碟中的一张纸条时,他奸诈地笑了。而在异地的古志贤又猛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纸条上说:“贤哥,上面的壹号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要看。还有第一次没了时记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