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琛城又到了四月里,不像江南的四月天,江南的四月天是一个幽娴的女子,而琛城的四月天直接跳过了春天的气候,直接进入初夏,热辣逼人,有一种拉丁女子的风情。
古志贤被他的“恶婆婆”“折磨”了几周之后,就跟郭竞寒与郭静宜把她和郭爸送走了。送机的时候,郭妈竟然还是不忘提醒他要经常去花胶海味铺补一些好货回家,不能只是买菜市场又或是超市里面的新鲜菜肉,说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够滋补。古志贤这几个星期以来已经被她唠叨得耳朵快要长茧了,可仍旧没有表达什么反对的意见,反正就是听着就好了,他这人最会的就是:没有任何异议,反正就是听着,并且不停地表示他知道了,他会的。
郭竞寒其实每次一看到他一脸形色泰然地面对着中年妇女的唠叨时,都十分想放声笑出来,以前看他被他妈妈念叨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现在看他被自己妈妈念叨时还是这样一副表情。这样的表情具体地说就是“没有表情”,就像根木头似的,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还时不时地表示两句“我会的,我知道了。”偏偏中年妇女好像都最喜欢他这一款的年轻男人。
反正如果是郭竞寒自己,是受不了这种强度的唠叨的,他有时候甚至怕跟中年妇女说话,觉得她们就是属于那种说三遍都还嫌不放心,生怕对方记不住,还要再重复三遍,如果对方没有什么明确地表示他们记下了,就又会重复三遍。郭竞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中年又或是中老年妇女都是这样的,因为他接触得并不多,但是就目前看来,他自己妈妈就差不多是属于这一型的,也真是难得古志贤这种人受得了她。
四月下旬时,文强就恢复了以前工作的强度,而斯曼依旧是他的秘书。他在他自己婚礼上见到了古志贤一家与郭竞寒他们一家坐在一起时的那一种十分融洽的气氛,心中也十分感触,想着或许这样一种事在现在来说也真是很正常的,像郭爸郭妈、古爸古妈那样年纪的人尚且能接受自己小孩的这种恋情,那他才三十不到,竟然仍旧对自己弟弟的事情有些抵触,似乎
不太应该,似乎应该拓宽一下自己的心态,像那两对父母一样地接受下自己弟弟与那个谢应楠之间的关系。
关文强因为在自己婚礼上见到了郭古两家比较融洽的关系,也自己反思了一下。接下来,他对他弟关文伟与那个谢应楠的态度简直是松动了许多,甚至叫过他们一起来他在琛城的家中吃过饭。
伟仔自得到他哥对他与谢应楠关系的认可后,简直是心情一派豁朗,豁朗得都显得有点“风骚”起来了,有一种“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的明媚心情。
自从斯曼搬去跟文强一起住后,他们家最开心的当属传勇,他爸妈在东北开厂,姐姐也竟然已嫁做人妇,他家那一个房子都是他的天下了,八兆的网全是他的了,而他又去将网速升级成了十兆,一个人用是极快的。
他依旧没有投过简历,还是想这么混日子,想着混到不能混的时候,索性回老家做一名自家厂里的食品工程师。哪里知道没等他投什么简历,竟然就又接到了三个广告邀约。因为之前他被他姐逼上阵拍的那支广告反响太好,所以竟又收到了几个广告邀约。厂商甚至不知道如果要找这个“模特”的话是该把电话打给谁,因为不知道他有没有经纪人,所以就将电话打到加贺里面给他拍这支广告的邵正然那里去。
而邵正然决定跳过与他在同一组工作的沈传勇的亲姐沈斯曼,亲自给沈传勇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再拍广告,说五万一支,有三支,一天下来都能搞定,说他也没有经纪人抽佣金,这样拍很划算。
懒人沈传勇一听一天可以赚十五万这么好,竟然像他这么懒的人也心动了。于是他同意了。
再三支广告拍下来,沈传勇就快变成新生代的广告明星了,而他因为听信邵正然说的请经纪人不划算,说请经纪人一般抽佣都抽得很厉害,还不如自己来,说既然手里有资源,为什么非得通过经纪人,所以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经纪人,而只是通过邵正然。
他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运作,他只知道自己忽然多出许多广告要拍。两个月就有十一支,身价还水涨船高,变成七万五一支。然而这里面一半是厂商直接指名要他拍,一半是厂
商不指名,让广告部的人或是导演推荐,然后邵正然只推荐他。就变成好资源都给了他。他还不用被经纪人抽任何的佣金走,日子简直是过得逍遥,那两个月就赚了八十几万。
然而,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白占的便宜。他哪里知道这个邵正然是为了什么而将那些好资源都白白送到他手上,他只知道她姐工作的那个制作部里有一名副导叫邵正然,而这个邵正然一跟他说有广告拍,他就准备准备,然后去拍广告,拍完后就有品质很好的盒饭拿,等到广告交片后,他再去加贺签单领钱就行了。
而他除了拍广告,余下的时间当然都用在他的游戏上,以及他平时爱做的运动上面。他就是过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高中男生的生活的人,平时脑子里想着的就是游戏与运动。他甚至还不如人家高中的男生,人家高中的男生除了游戏、运动,还是会想想喜欢的女孩的。而他不是,他除了游戏就是运动,再不就是睡觉,简直是睡神,都这个年纪了,每天却必须睡十个半小时。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是一个再怎么打游戏也不会有黑眼圈的人,平时形象阳光健康,对人粲然一笑时,简直是阴天都能忽然放晴了一样。
他平时没事时还去去健身房,属于身上肌肉线条极佳的那种体型,有一种恰正的弧度,有各种起伏却又不贲张。他是真地为了健身而健身,为了保持适度的肌肉力量,在做一些灵活的运动时也不至于无力。他上健身房既不是为了泡妞也不是为了钓男人,而他最烦的就是上健身房时遇到要他教用健身器材的女人又或是男人,总让他感觉怪怪的,好像目的不单纯似的。
而自从他拍广告变成了“一届新星”之后,就不太方便出入一般的健身房了,毕竟容易被人认出。他是广告明星,出门吃个饭又或是买个什么东西还是方便的,夏天戴墨镜、冬天戴口罩就行了,没什么人会问他要签名又或是上前搭讪,顶多就是要一下合照。而他如果出现在健身房那种“极度敏感”的地方,真地就不太合适了,绝对会被人从头揩油揩到尾。
所以有一次他的广告导演邵正然打电话给他,问他近来生活有没
有什么不方便,因为他不是深谙娱乐圈之道的人,所以不妨提出来,他这个导演可以帮着想想办法。他就回答邵正然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没办法去健身房了,特别怕遇上富婆又或是同志,以前没拍广告的时候,可能做两小时健身只有一两个来搭讪的,有健身房教练就在旁边站着他们不问,反倒要来问他,现在是做半个小时运动就有三四个来搭讪的,健身都做不成了。
邵正然说没关系,直接来他家吧,他家里正好有私人的健身房,该有的器材也都有,还保证没人打扰。
沈传勇一听,有这种好事,那当然要去。
所以自从那次电话之后,沈传勇都改去邵正然家里做运动。然而,等他发现邵正然是同志时已经一切都晚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之后他经历了一个过程:一开始,他十分愤怒,愤怒到简直是要回东北去召集黑社会过来教训邵正然;接着,再被邵正然催眠了几个星期,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再接下来,又被邵正然催眠了几个星期,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很讨厌跟男生相处;跟着,他就觉得跟邵正然在一起挺好的,反正比跟他姐姐待在一起舒服多了;最后,他甚至觉得他生来就该是和男人共度余生的。
他就是一个脑中对感情一团浆糊的人,竟然拿邵正然跟他姐姐比,他除了跟他姐姐这一个女人近距离相处过,就没跟什么别的女人那样相处过,他嫌他姐烦,可他也没跟别的女人相处过,他只是推理得出天下女人应该都是挺烦的。所以他就听信了邵正然的话,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邵正然一点也不烦,而且十分好相处。
那头正在过着幸福的婚后小妇人生活的沈斯曼一直积极地与同样生为一名监制的枕边人的古秘书密切往来着,并且她一直积极扮演着一个十分开通的嫂嫂的样子,努力调剂着她老公关文强与她小叔子关文伟之间的关系。她简直是新一代的女性,身边同志朋友这么多,并且她一直阳光积极,接受着新时代的各种新型的恋人关系,不论是异性的、同性的、老少的等等,一直秉持真爱无敌的原则,她心中有大爱。
而等
到她终于得知她亲弟沈传勇和她们组副导邵正然好在了一起了,且都好在了一起能有好几个月了,她终于再一次咆哮了,完全没有办法冷静。
她老公关文强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也有今天?当初我刚发现我弟弟的事情的时候,找你诉苦,你还拼命劝说,说什么这种事情多么多么正常。我当时就觉得你吧……八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事情轮不到你头上,你爱怎么表达你豁达开明的态度都行,看吧,现在事情轮到你头上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叫得比谁都大声。”
斯曼根本冷静不了,想了一会儿,又说:“这问题能一样吗?你家不还有你这个哥哥呢吗?我家里只有我弟一个男孩,可怎么办!”
关文强说:“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沈斯曼说:“别烦!”
关文强说:“怎么是烦呢?当初你不就是这样安慰我的吗?”
沈斯曼说:“别烦!”
关文强说:“好吧,换一句。别担心了,这个时代什么样的关系都有的,作为家里人,要给与关心与支持,只要他们是真爱就好。”又是当初沈斯曼安慰他时说的。
沈斯曼几近怒目圆睁,说:“真爱个魂!沈传勇那只猪头他能懂什么真爱,他除了爱过他的游戏和他的篮球,我没见他爱过什么人。他……反正他八成是被人拐骗,引诱!”
关文强又说:“唉,船到桥头自然直……”颇有一种调侃的意味在里面。
沈斯曼这回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事实就是,沈传勇才不会去理会她有什么想法,而且他还跟邵正然越处越觉得自然顺畅。邵正然跟他说:“说真的,你绝对不适合跟女人相处,如果你当时没遇到我,你去跟女人谈了,也是要分手的,哪怕结了婚也是会离的。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不用经历那些痛苦的过程,多好,人生多轻松?”沈传勇还认真点点头,觉得他自己很幸运,还好没有遇上邵正然所说的那种和女人谈了又分、结了又离的事情,就先和邵正然相处在一起了。
这种生活就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