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嘉拨打娄霄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传来娄霄清冷的声音。
“赵小姐?什么事?”
赵思嘉早习惯了他的称呼,因为他帮过她不少忙,便也不把这当回事,只当是娄霄的喜好。她心里委屈,低声和娄霄说起发生的事。
娄霄刚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听到她失落的语气,皱皱眉,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跟在他身后的秘书见状眉毛都没动一下,习以为常地安静做事。她将怀里抱着的文件依次摆在娄霄的右手边,给他煮了杯咖啡,之后默默退了出去。
她刚开始还以为老板喜欢赵思嘉,结果半年下来,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一点动心的迹象都没有,依然像个无性恋一样对谁都那么冷淡。她不知道老板为什么愿意照顾赵思嘉,但反正赵思嘉当不上她的老板娘了。
赵思嘉说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也不在意,问道:“娄霄哥,你说我用去医院看霍薇吗?”
“不用。”娄霄简洁有力地回了一句,霍薇已经表明了不想见她,她去医院只会给别人增添麻烦,自己也不痛快,没必要去。
赵思嘉觉得霍铭是想让她去医院的,想让她去表示歉意,毕竟是他们把霍薇丢下。不过她觉得自己没错,并不想去,现在听娄霄这么干脆地说她不用去,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她又说:“霍薇住进医院,霍妈妈肯定要过来,到时候肯定要骂我。不知道这次霍薇又会怎么闹,我真的受不了她了,我从来不招惹她,她性格太恶劣了。”
娄霄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快速滑动阅览,如往常般说道:“在霍家不开心就搬出来。”
赵思嘉笑了起来。她第一次听娄霄这么说的时候还很不舒服,她住在霍家受霍家照顾才有这么好的日子,搬出来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吗?这话好像在讽刺她。
但她当时生气地问娄霄自己搬出来住哪,娄霄却说可以帮她把她和妈妈住了十几年的那栋房子买回来。她惊愕过后就觉得娄霄是给了她一条后路,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离开霍家,就可以找他帮忙。
所以现在她听到这样的话就觉得心安了,经过半年的相处,她已经很信任娄霄。霍薇再闹腾的话,她就搬出来,正好可以和霍铭说清楚,他们认识一年了,他到底要和她在一起还是只耍她玩,她并不是只有霍家一个选择。
娄霄就是她的底气,他们从小就认识,他还对她这么好,她不需要在霍家受委屈。如果不是她和娄霄这半年才相认,她当初根本就不会进霍家。
这么想想,赵思嘉心里舒服多了,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不好意思地说:“娄霄哥,我打扰你休息了吧?我不烦你了,你早点休息。”
“嗯。”娄霄抬手挂了电话,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专注地工作。
赵思嘉给娄霄发了个“晚安”的微信,随手往上滑了滑,看见他们异常精简的聊天记录。都是她在说话,娄霄一条都没回过,他似乎不喜欢用微信,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开会、工作,偶尔看到微信就会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然后让身边的特助来帮她。
打电话的时候也是,他说话总是很简洁,刚开始让她很不适应,总觉得娄霄过于冷淡了,很难接近,很不好相处,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可是她在工作中遇到不懂的问题,不想让霍铭觉得她笨,就试着去问娄霄,娄霄都让特助给她解答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娄霄都帮了她。她这才知道娄霄这个竹马很可靠,很看重她,只是性格冷淡,对谁都是那个样子。
所以就算这通电话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温暖的安慰,她还是心情好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霍家人迁怒她,她就离开霍家去找娄霄,正好让霍铭冷静冷静,分开点距离看清楚他对她的心意。
赵思嘉没有联系霍铭,霍铭也没想起来联系她,因为霍母崔静来了。
霍铭在医院外面接到崔静的电话,被崔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如果是平时,他会跟母亲讲道理,但这次警察的话始终让他放不下,总觉得自己理亏,就没吭声任由崔静骂。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骂成这样,心情十分糟糕。
崔静赶到医院见了他也没给他好脸色,边往里走边训斥他,“赵思嘉给你下了蛊吧?你为了她把你妹妹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我看你是疯了,和电视里那些恋爱脑也没有什么区别!”
霍铭脸色难看,低声道:“我和思嘉不是那种关系,这件事也不关思嘉的事。是我当时没看出霍薇受伤,以为她无缘无故欺负人,才想给她个教训。”
崔静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霍铭,我才是薇薇的妈,薇薇有再大的不是也该是我来教训她,轮不到你。你想想你这一年来和薇薇闹过多少次矛盾?哪次不是因为赵思嘉?她有什么好,值得你和亲妹妹疏远?”
说到这,她往四周看了一圈,紧紧皱起眉头,“赵思嘉人呢?她把薇薇害成这样就不露面了?躲哪里去了?”
霍铭沉着脸说:“妈,我说了不关思嘉的事,我让她留在酒店休息了,她今天累得不轻,还被霍薇推倒了,霍薇的事怪我……”
崔静没等他说完就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思嘉’、‘思嘉’,你满脑子都是赵思嘉,我已经跟警方了解清楚情况了,赵思嘉明明看见薇薇摔倒了,没问她受没受伤,也不跟你提一句,就任由你把薇薇丢下了,接着还高高兴兴地和你去吃牛排。不关她的事?她比谁的心眼儿都多!”
霍铭深吸口气,“她没有高高兴兴,餐厅是早就订好的,一个月前就订了。”
这句话火上浇油,崔静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满脸怒意,“她发了朋友圈,你们俩笑得就差明说在约会了,你当我眼瞎看不见?你还好意思说是一个月前订的,订的是双人浪漫晚餐吧?后来薇薇和你们一起出来旅游,你想过换个餐厅带薇薇一起吃吗?你原来就打算把薇薇撇下,自己和赵思嘉去约会!
霍铭!你妹妹一个人在外头,没回酒店也没一点消息,你居然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更没担心过她的安危,一心和赵思嘉谈情说爱。你在这跟我辩来辩去,不就是想说你没错、你不是故意的?我看应该清清脑子的人是你,你给我滚!我看见你就来气!”
他们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崔静心急看霍薇的情况,说完便不再理他,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去病房。
霍铭第一次被人打耳光,惊愕地看着崔静走远才反应过来。周围医护人员和病人的目光让他感到难堪,他还看见有人拿手机在拍他,立即转身出了医院。
他等在医院外就是心怀歉疚,想等着母亲来一起进去,和霍薇道个歉。这次他确实做错了,从前有同学嘲讽他智商高、情商低,他没当回事,这次差点酿成大祸才感觉出来,他确实有些事处理得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该把妹妹丢在野外。
他站在车旁又抽了根烟,然后便坐在车里等着。突然有些后悔出来旅游了,他提前完成了那么多工作才空出来三天,结果弄成这样。或许他就不该同意让霍薇和赵思嘉共处,霍薇向来看不上赵思嘉,如果分开她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霍铭心烦意乱,给崔静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自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随时叫他,然后就叫助理发了些文件过来,用工作平复心情。
崔静根本不理他,她找到病房,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床边,仔细打量霍薇,看见霍薇有点肿的双臂和脚踝,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第一次遇到危险居然是她儿子害的。
要是她先看见霍薇的模样再见霍铭,非得多打他两下出气。把妹妹害成这样,他是怎么做哥哥的?他心里还有妹妹吗?为了个赵思嘉,连亲情都不顾了?
她又想到来之前霍庭威跟她说的话,他说这件事肯定有误会,让她见面先问清楚,别一来就骂霍铭和赵思嘉。她一个当妈的,骂霍铭两句又能把他怎么样?霍庭威这话分明是冲着赵思嘉说的,怕她委屈了赵思嘉。
赵思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家里的两个男人都站到她那边?可怜她的女儿这样躺在病床上,那两个男人都没好好关心过,其他的面子、错误、女人、误会、愧疚等等,都比薇薇的伤势重要,在他们心里,不知道把薇薇排到哪里去了。
这一刻她心里烦死了赵思嘉,异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反对让她住进霍家?如果她坚决反对,就算霍庭威要照顾挚友的女儿,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她对霍庭威和霍铭也生出了埋怨,以前没发现他们这样冷情,现在想想,该不会他们天天忙着工作,和霍薇相处的时间太少,以至于不把霍薇当回事了吧?
崔静给霍薇拍了张照片,去走廊发给霍庭威,给他打电话说:“这次的事必须有个说法,你照顾朋友的女儿我不管,但不能害了我女儿。你也不用跟我争这次的事和赵思嘉有没有关系,要是没有赵思嘉,薇薇会这么不开心?要是没有赵思嘉,小铭会跟薇薇闹矛盾?他们两兄妹明明是双胞胎,现在弄得和仇人也差不多,这是你一个当爸的想看到的?
赵思嘉必须搬出去,二十多岁的人了,赖在别人家扰得别人不得安宁也不知道害臊,我话放在这,你自己看着办!”
崔静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霍庭威说话的机会。她现在气坏了,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看着女儿那么虚弱的样子,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她也不敢碰霍薇,怕霍薇会疼,就坐在病床边守了一夜。
霍薇睡前打了安定,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醒来就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崔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崔静担忧道:“薇薇,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霍薇清醒了过来,拉住她道:“妈,我挺好的,不用特意叫大夫,晚点有人来巡房。妈你一晚上没睡啊?累了吧?”
崔静看女儿躺在病床上,还不忘关心她,心里一酸,眼圈红了起来,“我不累,你出了这样的事,我看不见你不放心。幸亏你知道自救,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霍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等你好了,妈帮你教训他。
还有那个赵思嘉,这次妈一定把她赶出去,要不是她,咱们家一直好好的,哪来这么多事?”
霍薇摇了摇崔静的手,软软地说:“妈你别表态,万一以后霍铭心里怨你,你得多难受啊?让我爸处理,我也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你就轻轻松松的,别因为他们生气。”
崔静一听她不管霍铭叫“哥”,就知道她这次真生气了,再想想她还要让霍庭威处理,肯定是平时就因为他们父子伤了心,想再看看他们心里有没有她呢。
女儿的敏感让崔静心疼,她轻轻握住霍薇的手,笑着应了,“好,都听你的,那你也不能生气,好好配合医生养伤,尽快养好了,妈给你补个毕业旅行,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
“好。”霍薇笑了起来,让崔静安下心的同时又心疼起来,女儿多懂事啊?体贴她不想让她担心呢,霍庭威和霍铭居然看不见,非说女儿娇纵任性,早晚有他们后悔的。
崔静心里还是很气,但在霍薇的安抚下到底松快多了。她被霍薇劝着去了酒店,照顾人也不能没精力,洗漱一番睡上一两个小时再来更合适。
崔静没知会霍铭,她现在不想看见儿子,看见了怕就忍不住气会骂他,干脆眼不见为净。霍铭不知道她走了,还在医院外头等着呢,一直在车里处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