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点点头。
“你那个,呃,数据执行官什么条件来着?我看到了你做的excel清单,还不错。”
她心里一咯噔,不会是终于发现曼斯集团运转不过来了吧?真要雇我给曼斯集团搞大数据建模?
我不要,我不干,我拒绝。
阮静渔双眸作势一亮,焕发生机:“真的?您、您改变主意了?我需要三个数学系博士,五个心理学研究生,二十个新闻系本科生,还要配备一个数据研究所,预算嘛,批200万就行。”
她故意说得离谱,就等着虞江叫她滚,却没想到老板又点了点头,颇有点“我考虑考虑”的意思。
这下阮静渔真有点慌了。
别考虑了,我说着玩的,2000万也不干!我不要当数据执行官!我一屁股已经坐在总裁助理位置上了,谁都别想撼动我!
虞江:“那预言是什么来着?”
完犊子,曼斯是糟糕成什么样子,他竟然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她只好欢喜地说:“十二年又三个月后破产。”
这回虞江又点了点头。
“这样,我写张条子,你到人事部报道吧!”
曼斯集团真的病入膏肓了吗?阮静渔心里苦,但面上该装还是要装。
虞江觑了眼自己的助理,她挂了一整周的沉重表情果然焕然一新,仿佛冰雪融冻、万物复苏,嬷嬷脸容光焕发、重回二八,那双死而复生的眼睛巴巴望着他,掩藏着无尽的期盼,狂野的惊喜。
他真的撕了一张纸用钢笔在写!
还在写!
在落款签名了!
怪我,是我戏太过。
阮静渔一只手撑着桌子,怕自己站不住。
“理想没有死。”
虞江把纸条递给她。
这种贤明君主抚慰忠骨老臣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纸上,钢笔字凌厉潦草。
阮静渔瞪大了眼睛,上面写着——
“死者:anna的妄想,猝于今日。
建议沉棺厚葬。
虞江”
……
死的不是理想,是妄想。
太损了。
她要是真想当数据执行官,能被当场气出一口老血。
随后虞江就看到自己的助理像破布娃娃一样呆滞住,眼里燃起的亮光一点点寂灭下去,神形恍惚地喃喃道:“进入社会才知道……社会的险恶……”
换其他老板,被称作“险恶”,早脸色发青喊滚了,但虞江不,他莫名感到一阵神清气爽,挥挥手让助理出去了。
仿佛所有的压力,也随着幽魂一缕的小助理飘了出去。
虞江喜欢嘲讽人,但每次嘲讽下属的结果他都不太满意,因为他们要么是赔笑,要么是垂头认错,要么装没听懂,只有他这个助理,会货真价实地表现出——扎心了。
所以虞江时不时就把她拎过来,扎几下,身心舒泰,十分减压。
但那副日渐失魂的表情,看样子快扎死了,得时不时再加点血。
-
阮静渔浏览着电脑上的“虞总行程安排表”,一边揉着脸。
太入戏了,脸痛。
真刺激,差点以为要不幸升职了。
这一周,虞江这老狐狸还是没让她挨任何和公司业务有关的事务,尽是些浇花收件的杂活,所有的文件依旧是王朝丽经手。
她每一天都以为,曼斯大厦这种不正常的紧绷和忙碌在今天就会揭晓答案。但一天接一天过去,人们更忙了,alice的脾气更坏了,虞江的脸色也更阴晴不定了。
更要命的是,鹦鹉毛的活泼程度,飙升了十倍。
“anna,anna!”鹦鹉毛一蹬椅子,四个轱辘带着他漂移过来,“他们都说你是老板的解压小宝贝,你的表情惨上一分,他的脸色就舒缓了!我要去交报告啦,你可以打摔一个花瓶替我挡挡枪子儿吗?”
她凉凉地看了鹦鹉毛一眼,他又嬉笑开了,嘴上念叨:“果真解压,果真解压……”
鹦鹉毛很快就被喊进虞江办公室,总算消停了,阮静渔赶紧继续研究“虞总行程安排表”。
虞江的行程表是一周七天的安排,跟课表似的,满满当当。
开会,各种会——部门会、中层会、高层会、董事会、海外视频会议、子公司报告……(开这么多会,跟他们在忙的那件事有关吗?)
见人,各种人——和著名影帝约打高尔夫,去大花家里吃饭,和xxx、xx的下午茶……(有几个名字阮静渔不认识,但一百度全是风云人物,个个泛着金光,她搞不懂他都忙得快猝死了,干嘛还要安排这么密集的社交应酬……)
远飞,各种地——法国巴黎,美国纽约,洛杉矶,上海都算近的……
出席活动——这个是阮静渔最感兴趣的,本周有三个活动,一个颁奖典礼,一个录制综艺,还有一个奢侈品牌办的晚宴酒会。
“活动”这块是最有可能碰见爸爸的,他和虞江应该没有私谊,因为天合众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孤狼,不属于京圈势力,但随着knn组合向上发展,总有一天会和虞江认识的,她在山巅等着。
但现在的问题是,虞江出席活动不带她,只带王朝丽。
隔壁椅子重重一响,鹦鹉毛交完报告回来了,一定被骂得狗血淋头,因为他的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活该。
“想跟着老板见影帝呢?”
阮静渔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头快炸掉,不知何时鹦鹉毛又恢复了活力,正凑着脑袋对着屏幕啧啧称奇。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带你参加活动吗?我知道我知道,你来问我呀。”
“快问我呀?”
“问我问我问我问我问我问我……”
如果有块脏抹布在旁边,她会毫不犹豫塞进鹦鹉毛的嘴里。
烦透了,简直比那谁还烦。
她稍怔,想起了从前放学回家总跟在她身后的——恶势力。对付这种阴魂不散的东西,采取暴力是最直截了当的手段。
“anna,anna,anna,anna,anna,anna……”鹦鹉毛唱起歌来。
她扼制住了打人的冲动,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不带我?”
“谢谢,谢谢!”鹦鹉毛感激得要握她的双手,阮静渔蹬着椅子往后飘出半米,“你终于问我了,这个世界上终于有我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了,真是让人成就感满满呢,让人好想痛哭啊。”
阮静渔忍住没翻眼睛,或许是被鹦鹉毛吵得头晕,她看到一个新到的快递箱上贴着:anna。她歪着头又看了一眼——真是anna。
有人给她寄快递?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