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不——”她正想要拒绝。
“可以数数对面商务楼的外墙砖掉了几块。”他推了推目镜，那手势在说：你玩吧。
她学着他的样子，凑了上去，对楼的格子间被放大得清晰可见，她稍微转了一个镜筒，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爸爸，他一身灰西装，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埋头写东西。
像感应到似的，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
他太近了。
好像她走两步就能跳过去似的，又好像她轻轻喊一声，就能被听见。
她屏住呼吸，心潮起伏，眼眶几乎要热起来了。
十六年了，上一回是站姐的相机屏幕，这一回是天文望远镜，那下一回呢？
青年的声音带着愉悦的尾调从后脑勺传来：“听说对面有不少经纪公司，你数砖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看到明星就闭上眼睛，那样就不算偷窥了。”
她闭上眼睛，平复下来情绪。
“谢谢你的望远镜，我数到了。”
“你看到谁了？”青年问。
“看到太阳了，所以闭眼了。”
“哦，原来是太阳。”他温和地笑了笑，笑起来略有一些高低眉，深褐眼瞳藏在镜片后面，“不遗憾，在繁星之夜上你会看到很多明星的，到时候睁大眼就好了。”
“哦，繁星之夜。”
阮静渔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像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一样，“是多久来着？最近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我都快不记得自己在忙什么了。”
他简直没有半点防备，好像压根没想过眼前的女孩其实在利用他探听消息。
“10月31日，还剩一个多月了，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到那天晚上，半个娱乐圈都会参加的……”
他白瘦修长的手轻搭在镜筒上，“不知道哪家艺人会一夜爆红，横扫内娱大江南北，曼斯作为平台，八方资源汇聚一处，世代天街那些小经纪公司最近争先恐后地为自家艺人争取机会。诶，有几千个来着？你记得吗？”
阮静渔作沉思状敛了敛眉：“我也数不清有多少了，竞争实在太激烈。”
他又笑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话其实都是从他提供的信息里提炼出来的。
“毕竟只有100个席位，最近有个笑话你听过吗？只要站在街上大吼一声我是曼斯人，就会被一堆经纪人扑倒在地，往你衣服里塞艺人照片。”
“嗯！”阮静渔笑得眉眼弯弯，仿佛被这笑话逗乐一般，“所以繁星之夜的信息我们都保密得严严实实。”
“搞定！我终于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了。”
连续一周，李岭每天中午都跑来曼斯找阮静渔吃饭，有时候还给她带一小盒甜点，她发觉自己这个捡来的哥哥越发人性化起来。
她给他讲起了繁星之夜和那个看日环食的青年。
“就好像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忽然派一个人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他也太好套话了，看着比我大几岁，真单纯。”
李岭：“在你坑我给虞江做了两个月的心理分析之前，我也很单纯。跟你混久了，总要提防些。”
阮静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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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繁星之夜的消息之后，阮静渔很快就行动起来。
直接联系天合众山是不现实的，她就曲线救国，联系了短短。
“繁星之夜？没听说呀。”短短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我是个饭圈底层，我得联系妙妙问一下。”
妙妙就是那个翻墙摔断腿的站姐，被短短尊称为帝国顶层权威人士，也是c大的。
很快消息回来了，短短说：“妙妙也不知道，但是她说最近有个神秘活动在搞票选，knn排第18位，因为各种打榜太多了，一般是集中火力搞某几个，像这个我们圈就没咋在意，不过周明羽家倒是把他投上了单人前三。如果知道是曼斯办的，那我们还不得铆足劲大干一场。目前排名第一的是银河之子组合，我说呢，他们家跟疯了一样打榜，是不是提前知道内部消息呀？”
“应该不会，曼斯上下都守口如瓶，我也是从特殊渠道知道的。”阮静渔说，“假设那个神秘活动就是繁星之夜，那曼斯现在不揭露的原因是什么呢？为了公平公正？想要看真实的投票数目？”
“那银河之子家可一点都不真实。”
“这样，你们去查查那个网站，看能不能摸到和曼斯相关的蛛丝马迹。如果是的话，就通过大粉联系天合众山，这个机会很重要。”
“好！”短短敬了个礼，又笑嘻嘻地凑到阮静渔跟前，“knn真是魅力无边，你果然被我爱豆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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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那个看日环食的青年又来了。他和王朝丽草草打过招呼，走进了虞江的办公室。阮静渔感觉他方才经过时似乎朝自己笑了一下。
“他是谁？”阮静渔问鹦鹉毛，他正扒着外卖。
“朴月孤啊，他是mensstudio的首席摄影师，拍过很多明星大腕……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难道他是中世纪活到现在的吸血鬼？”
“是还挺白的。你看那边，”鹦鹉毛的筷子指着《风尚大咖》编辑部，“看到那一双双若有若无的眼睛没？”
尽管这形容很奇怪，阮静渔还是领会到了，有几个女编辑老往这边看，像是能穿透玻璃隔断和百叶帘，窥见办公室里的人影一样。
“这家伙的眼睛会勾人，盯久了，就失魂了。”
鹦鹉毛嘻嘻一笑，举起马克杯和她碰了一下，里头装着曼斯餐厅特供的冰酒，仿佛在为自己神魂尚在而喜滋滋。
“是吗？我觉得他人又好又善良。”阮静渔说。
“哇你什么眼神，我才是又好又善良好伐。”鹦鹉毛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小樱桃，啵唧两下嘴，“我还精致又漂亮。”
阮静渔翻翻眼睛，她真想调查一下整座曼斯大厦可怜的直男率。
“你说knn会来吗？”她故作随意地问。
鹦鹉毛扒饭的动作一顿，嘟囔道：“什么野鸡组合一点也没听说过。”
他的反应让阮静渔挺吃惊，野鸡组合是什么意思？在短短的卖力科普下，她都以为knn火遍全国无所不敌了。
“嗯？他们不是很火吗？微博评论转发好几万呢。”
“哈、哈、哈。”鹦鹉毛发出做作的笑声，“水军刷的吧，什么十八线糊逼艺人，也敢来繁星之夜？……啊呸啊呸！我什么都没说。”
阮静渔陷入了沉思，下午的时候给短短去了一个电话：“我午休的时候研究了一下你家爱豆，我发现他们四个人的微博粉丝人均60万，加起来250万。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什么结论？”短短很好奇。
“你爱豆是糊逼。”阮静渔严肃地说。
电话那头的短短默了很久，然后居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虞江这么说？我们家活跃度很高的，你……你看……250万还是我们把knn四个人关注了四次，60万粉丝能有六七万的转发评论，难道……不……不厉害吗？再说……机场人多死了，每次接个机挤都挤不过来……请虞江去机场看看我爱豆是宇宙巨星……”
“你冷静一下。”
短短哭得更伤心了。“妙妙她查……查出来了，那个投票网站就是曼斯的……可是完了……曼斯、曼斯觉得我们是糊糊糊逼……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们居然自称粉丝帝国，哪个帝国，梵蒂冈吗？”
短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