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承认你的十分,无论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这句话像判官的笔一样,在余从雪的心上狠狠划了一记。
她一时辨别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灯光暧昧笼罩,歌唱的女声沙哑动情,空气中连香氛的味道都恰到好处。
季复语的眼中是淡然的真诚,这一刻脱去了顶流和影帝的外壳,他更像是一个清贵绅士的公子,一举一动都斯文有礼,连伸出来的手都克制着最礼貌的距离。
却比任何人的鼓励和赞赏都要真诚。
余从雪蓦然感到心脏一阵没由来的触动。
她不是易受感动的人,相反的,比起那种情感丰富的人,她要更为冷漠甚至于说无情一点。她可以横眉冷对所有网民的嘲笑谩骂,把整个人塑造得比铁还要坚硬。
却在季复语开口的那一刻倏地柔软了半分。
她真的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关于她演技的称赞了,尤其还是在与凌青青相比较的情况下。
余从雪再有自信也明白,她根本与凌青青无法相比。凌青青拥有太高的国民度,太大的路人盘,在绝对的人气悬殊下,余从雪即使表演再好也只能是被压着的命。
导演组的心思赤裸裸,她心里清楚,却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踩高捧低太多了,她要真去计较还真不一定能计较出什么结果,反而会浪费了这一周的辛苦。
更何况,她的表演是不是真的绝佳,也要看观众买不买账。
现在余从雪没有作品傍身,骂过她的网友更愿意将她这一时的出色表演归结于“表演困难度不高”“时间太短很难判断”“是那张脸加的分”,翻来倒去找理由,就是不会承认是自己看走眼。
甚至于是何琮、田翩这种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更多的都是称赞她的美貌。连肖导也是,比起更专业上的评判,他也更注重于拍摄时情绪到不到位、画面够不够美。
余从雪的很多光都被她的皮囊给限制了,大多数人一眼看见的,都是她的脸,也自然而然地对余从雪演技上的要求更为苛刻。
但季复语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好似不知道余从雪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黑料和舆论,
也不会受到她外表的影响去过分刁钻地去要求。
他看她的目光永远像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后辈,没有轻视,也不揣测,只是平等和真诚地评价与判断。
余从雪微微低首,静静注视着他手中那枚小小的徽章。
她认识这个东西。
我只是个演员每期节目角逐出的最佳表演者都会被授予“最佳表演”的奖杯,外加这样一枚徽章以作纪念。
虽然算不上有多金贵值钱,但是是对演员实力的认可,是人气与演技的证明,一定程度上在圈内也有点说服力。
现在没有奖杯,没有观众的欢呼,只有一枚简单,甚至称得上有些寒酸的徽章。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眸子被灯光映出一层模糊暧昧的雾色。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枚徽章收进自己手里。
继而微微伏身“谢谢季老师。”
手与手的接触转瞬即逝,温热的触感与抓力只短暂停留了一秒,然后潇洒撤去。
季复语下意识蜷了下手指,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腰侧。
他说“节目组有节目组的安排,投票得出的结果也不一定真的公允。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别人而轻易看低了自己,做演员,就不要失了自信和判断力。”
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余从雪安顺地笑着,笑意裹在眼瞳上,显得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更加瑰丽。
她说“我知道的。季老师真的费心了。”
“这枚徽章我会好好保留的,谢谢您的信任。”
这话不是假客气,是真的乖。
和上辈子那一句慷慨激昂的“傻逼”和在民宿时毫不留情的一罐可乐比起来,乖得不像同一个人。
季复语眸光中有些诧异,似乎有些不适应她的顺服,又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表情上都是好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余从雪手里攥紧了那枚徽章,略微锋利的边缘割着手,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互相寂静了许久,她才说道“那既然季老师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席了。”
“嗯。”季复语点头。
余从雪礼貌道别,转身。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的“哒哒”声
清脆又勾人。
不知是被真的感动到,还是席间那一杯白酒残留的后劲还留在脑子里,她走了两步,又突然鬼使神差地转过头。
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余从雪歪着脑袋,精致白皙的脸上有片醉人的酒红,表情变得有些缱绻温柔。
“季老师,”她笑笑,喊道,“或许你刚才与凌老师聊的那个戏,我也有参加试镜的机会吗”
季复语手里开合着打火机,寂静空间里,他与她对视。
许久,他轻声回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