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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9(2 / 2)

圆橙 林格啾 3096 字 2020-06-10

但是出乎他意料,舒沅最后的答案,却是红着眼睛,扭头跑开。

她什么都没有解释,也没有承认。

于是那天的日记里,他讥诮而冷静地写下。

2008年10月7日,烦死了,沅姐是脑子有点问题吗,怎么老稀奇古怪的。

稀奇古怪的

还以为,她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气得他写完就想摔掉那个模型。

但拿在手里玩了会儿,想象着她笨手笨脚不是装错这个就是弄反那个的样子,又忽的笑起来,捏着飞机羽翼,就像捏着她的脸。

“舒沅,我警告你,是你暗恋我,你别半途而废了。”

飞机模型当然没法答话。

他于是随手将它塞进抽屉,做了会儿作业,老觉得心神不定,又从抽屉里把它解救出来,放上桌面。

丑不拉几。

但是怪可爱的。

像舒沅。

他的少年心事是冰山下的澎湃,上面死水无波,温柔平和,下头全是糟糕的字眼,糟糕的脾气,糟糕的“用心险恶”。

大概舒沅也害怕,于是那一个月,她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再也不理他,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能跑多远跑多远。

相比较起来,倒是班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更长情,永远不放弃嘀嘀咕咕舒沅和他的八卦,说的比真的还真,任由两个当事人沉默

“你们说够了没”

直到,在这群人面前从来懒得显山露水,实质上也是懒得搭理的某人,猛地拍桌而起,一脚踹开旁边某张讥笑嘴脸。

眼角余光,瞥见舒沅背脊僵直,显然是被不远处这头的动静吓到,他愈发冷笑连连。

“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沅姐怎么了我是亲她了还是抱她了,你们这群傻逼说话不用负责任”

污言秽语,竟然能出自蒋家太子爷之口,仿佛打开了一群人的新世界。

蒋成又冷不丁瞥了舒沅一眼。

看她明明望过来,又匆忙低下头,遂傲气十足的冷哼一声,话不知道说给谁听“有这个闲心,不如多干点自己的事看什么看看书去。”

那天,还没收到某人小纸条的某人,又在日记里愤愤写

2008年11月3日,叫她姐还真以为自己是姐了吧,刺猬还他妈天天笑,笑得出来。

沅姐切,除了自己,其他人明明是取来笑她的,有什么好当真的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永远那么温温吞吞的样子,那脾气大抵类似怒其不争,一直到躺上床,他仍然生着闷气。

恼怒她的“见死不救”,或者说,“不闻不问”。

哼。

看看她还能犟多久

都圣诞节了

平安夜那天,蒋成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明明抽屉里的苹果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但是某个重新开始和他共享笔记,提醒他注意季节性感冒的人,竟然毫无动作,从午休回来开始,到体育课,一直不见人影。

她一向存在感低,除了他大概也没人在意,就陆尧提了两嘴,也没了后话。

蒋成心里突然有些不祥预感,下了又一节科学课,终于起身装作漫不经心闲逛,实则四处去找。

找着找着,她就又一次冒冒失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又撞进他怀里。

“喂”

他看着她狼狈到额发紧贴、校服上斑斑水迹的样子,眉头微蹙。

“干嘛去了怎么不上课。”

“哦,我肚子痛。”

舒沅作势揉揉肚子,看他不信,又脸色爆红地补充一句“呃、那个,那个那什么来了,然后,很痛。”

“所以逃课了”

“”

他嘴还是那么毒,说什么都正中红心这大概也成了后来舒沅每次找这个借口时,都不想看到他的主要缘由。但某人偏偏毫无察觉,说着说着,便拉着她衣服往医务室走。

舒沅不肯去,只从衣服里掏出个包装盒略有些被压扁的苹果,一把塞进他手里,便趁他不注意,扭头跑了。

跑得比体育课测100米还快,他追都追不及。

蒋成无语片刻,低头看那恶俗的、刻着“平安幸福”的苹果,撇撇嘴,收下了。

回班上以后,顺带不是特意,是顺带佯装无意,还转了一圈,看相邻男生的抽屉。

确认自己这个包装确实是独一无二,虽然丑了点,难看至极,还被压扁,但是,好歹是独一份,他也就忍了。

当然,日记里的阴阳怪气是少不了的。

2008年12月24日,收到沅姐的平安夜礼物,妈的,又是苹果,好俗,还坏了,真丢脸。

墨迹落定。

那天晚上,垃圾桶里一堆苹果,所有的礼物里,他只要了这最丑的一颗。

一边吃苹果,一边写完日记,小少爷咬着果核,看着自己如旧字迹,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太刻薄,本来还想再加一句什么别的至少,像是“她还是有点可爱之处”什么的。

但,真实想法怎么可以写进日记

少不了被人偷看到,比如,他那个时不时就摸到钥匙来“偷窥”他公寓情况,连招呼都不打的老妈。

被她看到还了得

“啧”一声,他又看一眼日记反正写得都是事实嘛,又没骗人。

于是心安理得的,他很快合上日记本,扔到书架角落。

但莫名其妙失眠半宿,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早餐时,又特意叮嘱,让家里保姆准备了一盒热乎乎的豆浆。

这盒豆浆,后来给了某个肚子疼、跑不了操的小姑娘。

然而,当很久以后,当他知道了那天的平安夜苹果之所以被压坏,是因为她买完回来,被一群女孩推进洗手间,关了两节课;

当他知道了,她很多次偷偷躲着看他而不敢再看的理由,她永远埋着头的理由,是因为那些比他想象中更狠毒,更黑暗的排挤,是那些比明面上能让人看到的冷暴力更可怕的伤害,甚至有些时候他自己也成为默许的一员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能做的只是抱住她。

从阴冷的仓库,到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医院。

从可怖的太平间外,到她父母的墓前。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后悔自己曾经默许这一切,甚至后悔自己,或许,正是他的羞于提起,正是他从小到大的多疑和敏感,纵容了一切的发生如果他早一点站出来,哪怕只是为她说一句,堂堂正正的说一句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他说不出口。

面对着她那一年,以及后来的很多年,永远充斥着感恩、感激、依赖的眼睛,他依旧纵容自己,对那一切绝口不提。

不要提起。

因为如果提起,恩情和爱就变成弥补。

他太嘴拙,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解释,如果她又害怕到逃走怎么办

他改不了自己的坏脾气,就像改不了,从某一刻开始,他早已习惯于偷偷看向她,同样关注她,她随口一提西班牙菜,随口一说新加坡的叻沙,他都始终记得,记得很多年这些话,说出口,他怕只会把她吓到,不如不要解释,就当做偶然。

或许有一天,她会发现。

她爱他,始于庸俗不过的外表,如同爱世上任意一件珍宝,爱世间美好。

而他爱她,却是他一生中,从少年时候开始,唯一坚持到最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多感激她。

从糟糕晦涩的世界里发现他,把阳光带来,他拥有了一个家。

他想回家。

真的很想。

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