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不理曹苗的调侃,看了一眼远处,又看了看头顶,解下身上的大氅,命一个女卫爬到望楼上面,将大氅系在向着江面的屋桅上。
“最多半个时辰,援兵一定会到。”
曹苗没吭声。对能不能坚持到半个时辰,他是表示怀疑的。如果那些油料就在附近,运过来根本用不着半个时辰。就算没有草料,从其他地方弄一些来也很容易。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孙夫人的自信来于何处。
孙夫人让阿虎带着两个女卫下楼,守住底层的门,自己和另外几个女卫操起弓弩,对进入射程的敌人进行定点打击。几十步之内,她几乎是例不虚发,每一声弦响,都会造成一名重伤。
看着那几个中箭的人倒在地上惨叫,其他人都怕了,不敢轻易靠近。
镇住了楼下的乌合之众,孙夫人从全大娘的衣服下撕下一块布,堵住了全大娘的嘴,随即解下全大娘的腰带,绑着她的双手,将她吊在了望楼外面。没有了腰带的束缚,双手又被高高吊起,全大娘腰部以下都露了出来,白花花一片。
曹苗惊讶的看了孙夫人一眼,见她粉面含霜,眉眼带煞,知道她是真的怒了。这时候不能刺激她,于是做起了乖宝宝,安静地坐在一旁。
孙夫人一手握弓,一手拿着一枝羽箭,在全大娘肩上用力一戳。
“我说,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呜呜……”全大娘愤怒的喊着,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却能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辞。但她的愤怒很快就变了凄厉的惨叫,孙夫人握着箭杆,慢慢搅动,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顺着身体往下流。
孙夫人面无表情,握箭的手稳定而有耐心,箭头在全大娘的肉里搅动,擦着骨头,让全大娘疼痛难忍,却又不会立刻死去。
全大娘的惨叫很快变成了呜咽。
“你做的这些事,全琮知道吗?”孙夫人从全大娘的体里抽出带血的羽箭,搭在弓上,环顾四周。
望楼下的敌人像潮水一般,齐唰唰地向后退。
孙夫人松开手指,弦声急响,羽箭飞驰而去,一个手持大锤,正在大喊大叫的壮汉左眼中箭,扔了大锤,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全大娘拼命点头。
“那些俘虏是全琮提供的吗?”孙夫人说着,又射出一箭,再次射伤一人。
“……”
孙夫人问一句,射一箭,惨叫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全大娘更是全线崩溃,全无反抗之力。孙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将所有的事情交待得一清二楚。
全琮知道这件事,但他没有任何书面指令,提供的两百俘虏也提前除了名。总而言之,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证据。做完这些事,全大娘如果还活着,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以后是回山里去,还是换一个地方谋生,都无所谓,和全琮没有一点关系。
昨天晚上的伏击只是试探,真正的杀招是装满了油料的船,全大娘本来是打算撞沉或者烧掉孙鲁班的座舰,但孙鲁班没有走水路,更没有对黄牛岗发起攻击,让她的计划落了空。
昨天晚上接应她离开的是太子孙登的座舰,他们通过桅杆上的灯传递消息,她用一个仅能容身的小船借着夜色泅渡,瞒过了监视的解烦兵。孙登的座舰将她带着解烦营的包围圈,然后就走了。舰上有什么人,她一概不知,孙登的座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也不清楚。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那是太子孙登的座舰。
青草市只是她的藏身之所,她本来打算再找机会伏击,没想到孙夫人这么快就杀上了门,措手不及,连准备好的魏军俘虏都不在身边。仓促之下,只能用发动青草市的流寇围攻,希望能以人数优势杀死孙夫人和曹苗,等待增援。
油料就在江边的几艘船上。为了安全起见,船分散在附近的芦苇荡里,要召集起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因为人数有绝对优势,她倒没打算将油料运来,进行火攻。
听到这个消息,曹苗松了一口气。没有火攻,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没到半个时辰,援兵就到了,孙鲁班带队。在他们赶到之前,望楼下的人已经散了不少,看到解烦营的战旗,剩下的人作鸟兽散,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击转眼间化为乌有。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曹苗明白了孙夫人为什么沉得住气。她和这些人打交道二十年了,对这些人有多大本事一清二楚,知道在全大娘就擒的情况下,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
审讯完毕,孙夫人割断了全大娘的脖子。“回营!”她扔下弓,转身下楼。
曹苗看看还挂在望楼外面的全大娘,一时没明白孙夫人的意思。他跟着下楼,追上孙夫人,回头指指望楼上滴血的尸体。
“这……就完了?”
“完了。”孙夫人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这案子……结了?”
“结了。”
“这叫什么事?”曹苗叫了起来。
孙夫人猛地停住,打量着曹苗。“你说这是什么事?你刚才听得很清楚,你说怎么办?是继续查全琮,还是查太子?你有什么证据能咬死他们?”
看着杏眼圆睁,粉脸通红,怒气值暴涨的孙夫人,曹苗咂咂嘴。“你别发火嘛,我就是……问问,问问。”他陪着笑,拍拍自己的身体。“你看,我又没受伤,连寒毛都没少一根,查不查的,无所谓啦。”
孙夫人嚅了嚅嘴,气得说不出话,一跺脚,转身走了。
孙鲁班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又做什么了,姑姑气成这样?”
曹苗眨眨眼睛,心中暗爽。孙夫人火气越大,说明她越不爽,这件事可以暂时压下去,却不能一直压下去,就和疮一样,迟早要化脓的。
全琮也好,孙登也罢,都已经上了孙夫人的黑名单。
孙登这太子还能做几天?
“没有,我哪敢惹她。”曹苗叹了一口气,摸摸头,一副后怕的模样。“事不过三,今天差点死了两次,晚上弄不好还有一次。吴国太危险,我要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