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曹苗接连收到几个消息。
第一件大事是武都的战事结束。诸葛亮集结重兵围攻河池县,结果重复了上一次陈仓的战事,猛攻二十余日未克,与赶到的魏军野战,虽然小胜一场,却后力不继,只得主动撤退。
夏侯绩又一次在诸葛亮身上刷了经验值,被火线提拔为征蜀中郎将,领武都太守。
诸葛亮也未并一无所获,他拿下了阴平郡,魏延、吴懿率部直抵临洮一带,对武都形成了夹击之势。在可预期的未来,很可能再次发起对武都的进攻。
武都的形势太重要了。白水、西汉水、沔水的上游都在武都境内,对巴蜀腹地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汉中郡更是在兵锋所及之内。不拿下武都,诸葛亮是睡不安稳的。
武都战事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吴蜀关系。
一方面,诸葛亮接连失利,威信大受影响,一言堂的局面被动摇。在是否接受吴王称帝这件事上,有人提出了异议,认为不应该承认孙权称帝,至少不能官方接受,尤其是在费祎死因不明的情况下。
另一方面,武都战事不顺利,魏军如新星般崛起的夏侯绩担任武都太守,对蜀汉形成的压力,又迫使诸葛亮不能不集结重兵防范。在这种情况下,再与吴国起冲突,无疑是不理智的决定。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诸葛亮派来了私人信使,与孙权进行秘密接触,希望能达到协议,避免事态恶化。虽然没有明说,但诸葛亮的意思还是很清楚,希望孙权能暂缓称帝。
为此,他愿意开放战马的贸易,每年提供一千匹战马。
为表诚意,他派人送来了几匹凉州战马。
孙夫人和孙鲁班刚得到一匹凉州战马。收到消息,正在前线作战的孙鲁班兴冲冲的赶了回来,领赏的同时与曹苗见面,通报消息,郊外走马。
除了与蜀汉有关的内幕消息外,孙鲁班还告诉曹苗一件事,孙夫人最近情绪有些不太正常。具体哪儿不正常,她也说不上来。
第二件大事是曹苗收到洛阳传来的消息:天子对袁嵩的事非常关心,要求曹苗尽快查明真相,最好能将袁嵩押解至洛阳,以便天子亲自审问,以正视听。
此外,芸娘赶到武昌,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天子又丧一子,去年刚封的繁阳王曹穆因病夭折。
第三件大事是公孙渊与孙权眉来眼去的消息曝光,引起了魏吴两国大臣的热烈讨论。魏国大臣建议出兵辽东,先下手为强,解除后顾之忧。吴国大臣却反对孙权与公孙渊结盟,认为公孙渊不可靠,海上风浪太大,往来不便,得不偿失。
其中反对最激烈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半隐退状态的张昭,一个是刚从交州返回的虞翻。这两个向来不怎么对付的老臣罕见的联起手来,言辞激烈的反对孙权再派使臣远赴辽东。
争论是如此激烈,让曹苗目不暇接,格外有成就感。
最后,发生了一件大事:辅国将军,领荆州牧,江陵侯陆逊在奉诏返回武昌议政的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对方人数不多,但配合默契,攻势猛烈,动用了军用强弩,远射与近攻同时发作,打了陆逊一个措手不及,伤亡数十人,陆逊本人受伤。幸亏有精甲保护,才幸免于难。
陆逊遇袭,又一次将解烦营推到了风口浪尖。有人在现场发现了解烦营的徽标,袭击者的三人战术也与解烦营新练的战术相似。
陆逊本人否认这件事与解烦营有关,他认为有人冒充解烦营,就是想浑水摸鱼,引起吴国内乱。
有陆逊本人的判断,解烦营算是避免了不少麻烦,却还是无法置身事外。孙夫人接到消息后,火速赶回武昌,亲自主持追捕凶手的任务。
时隔一个多月,曹苗再次见到了孙夫人。
孙夫人憔悴了很多,又黑又瘦。
“你去阳新吧。”一见面,没等坐下,孙夫人就说道:“大虎需要你。”
“你呢?”曹苗将一盘瓜推了过去。“尝尝吧,又大又甜。”
孙夫人瞅瞅曹苗,拿起一块瓜,喝了一口,低着头,慢慢嚼着。“我能应付。”
“真的吗?”曹苗冷笑。“我听说,陆逊之所以大难不死,是因为他穿着诸葛亮送的铁铠,近距离内能挡四石弩的射击。”
“他与诸葛亮惺惺相惜又不是什么秘密。骠骑将军(诸葛瑾)与诸葛亮还是亲兄弟呢,各事其主,两不相碍。”
“各事其主倒没什么,可是他难道事先知道有人会伏击他,特地穿上了重铠?”
孙夫人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素来谨慎,这也没什么。”
“谨慎到回武昌也要穿重铠?”
孙夫人抬起头,眉头紧蹙。“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件事疑点太多,你比大虎更需要我。”
孙夫人欲言又止,心里却轻松了许多。曹苗说的这些疑点,她也想到了,所以才会来见曹苗。事情牵涉到陆逊和诸葛亮二人,她心里没什么底,的确需要曹苗的协助,只是张不开嘴,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曹苗。
曹苗的强势反倒让她省了许多口舌,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你打算怎么查?”
“当然要先见见辅国将军。”
孙夫人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袭击辅国将军的人可能是曹纂。在阳新一带的也是他。我对比过了,辅国将军遇袭的前半个月,那些山越的实力就有明显减弱,最善战的那些人不见了踪影。”
曹苗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如果是他,那现场发现了解烦营徽标、箭矢,以及军中用的重弩就可以解释了。可是,他怎么知道辅国将军会回武昌,又走哪条路?”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孙夫人放下手里的瓜皮,用布巾擦了擦手。“有人说,半个月前,曹纂在西施舫出现过。你有没有见过他?”
曹苗嘴角微挑。“我能知道辅国将军什么时候回武昌,又走哪条路?”
“不会,但你可以猜得到。西施舫人来人往,漏出几句相关的消息并不难。”孙夫人走到窗边,伸手拨了一下挂在窗外的灯笼。“时间不必精确到哪一天,路线也就那么几条,守株待兔并不难。”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曹苗起身,走到孙夫人身边,笑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孙夫人盯着曹苗,一字一句地说道:“抓住曹纂,证明你的清白。”
曹苗无声的笑了,带着自嘲。“抓不住曹纂,我就不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