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吃完晚饭,曹苗收起伤感,集中精力考虑自己眼前的处境。以他目前的情况,还没有为天下操心的资格,先解决自己的困境,走出这牢笼般的王府才是当务之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府不定,如何定乾坤。“阿虎,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搞到强弩吗?”阿虎愣了片刻,猛摇头,口水都被甩了出来。“强弩都是登记在册,专人使用,根本拿不出来,更别说不惊动别人了。”曹苗倒也不意外。虽说这个时代可以带刀剑,但强弩却是重型武器,不是随便拿的。就像灯塔国的民众可以持枪,却不能扛个火箭弹上街。曹苗让阿虎去想办法,搞一个体积不太大,但重量足够的东西来,以能砸晕人为标准,另外再找几根绳子。如果能找到渔网之类的东西,那就更好了。阿虎连连点头,转身要出去。曹苗又叫住了他。“别人问起我,你怎么说?”阿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大王子身体疲惫,已经睡了。”曹苗拍拍阿虎的肩膀,以资鼓励。孺子可教!阿虎很激动,转身出去了。曹苗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屋顶,回想这几天的经历,看看哪儿还有改进的余地。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自由发挥,激情演出,难免会有疏漏。反复想了一通,校事韩东成了当前急需处理的问题。从房上摔下来都不老实,还要来挑衅,这货真是欠抽。想起那个带刀佩剑,像个花公鸡似的汉子,曹苗就忍不住想笑,关于校事的零星记载也一一涌入脑海。校事在历史上影响很大,名声很坏,记载却很少。除了得罪的人太多之外,大多数成员出身太差也是原因之一。他们没有为自己发声的机会,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声音,只能任人涂抹。这个韩东显然也是如此。他看似不可一世,其实只是掩饰内心的自卑而已。对付这种人,通常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尊重,一种是碾压,最好是兼而有之。阿虎出去转了大半个时辰,抱回来一块石头,形状规整,还有便于抓握的孔洞,像是练武用的石锁。“哪来的?”“校场的,闲置很久了,丢在草丛里长毛。”曹苗看到了石锁上的青苔,相信阿虎所言不虚。他试了一下重量,然后惊讶地看着阿虎。阿虎看起来瘦小,力气却不小,这件石锁至少有四五十斤重,阿虎抱着却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见曹苗看他,阿虎憨憨地笑了两声。“我从小力气就大,大王都叫我二虎。”话音未落,又意识到不该提及曹植,连忙闭上了嘴巴,怯怯地看着曹苗。曹苗笑笑,扯开了话题,指挥阿虎爬到屋梁上,用绳子将石锁悬挂起来,又设好机关,确保一拉绳头,石锁就会呼啸而下,扫过床前,将站在床前的人砸晕。石头虽然很重,房子却不高,又是从侧面砸来,直接砸死的可能性并不大。为了确保万一,曹苗还是让阿虎用旧布包了一下,在里面垫了些杂草当作缓冲。阿虎不仅力气大,而且身手灵活,爬上爬下,像小猴子一般,毫不费劲。等阿虎忙完,曹苗又问了他一句。“阿虎,你都学过什么武艺?”“拳脚、刀术、弓弩,都学过一些。”“谁教的?”“我阿翁。”阿虎露出几分得意。“我阿翁是王府里武艺最好的,要不是断了一条腿,也不会留在府里做卫士。”他顿了顿,又道:“他喝醉了常说起虎侯,我和我阿兄都说,他可能曾是虎侯的部下。”曹苗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后才想起来虎侯就是虎痴许褚。“虎侯还在世吗?身居何职?”阿虎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从记事起就在王府里,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曹苗打量着蹲在面前的阿虎,突然觉得阿虎的眼睛有些异样。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阿虎的瞳孔并不是黑色或者褐色,而是很明显的碧蓝色。他又打量了一下阿虎,发现阿虎的肤色也比较白,甚至比青桃、红杏还要白一些。“你阿母是胡人吗?”曹苗指指阿虎的眼睛。“才不是。”阿虎有些恼怒,只是碍于曹苗的身份,不敢发作。“我阿兄就不这样,他和别人一样,都是黑眼珠,我只是有一点点不同而已。当年……当年任城王也不是黄须?”曹苗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是知道的,汉胡混血是早就有的事。鲜卑人作为一个种族,后来从历史中消失了,不是没了,而是融入了华夏血脉。阿虎所说的任城王曹彰还真有可能有鲜卑血脉,曹彰的母亲,也就是曹苗的祖母卞太后是琅琊人。琅琊一带有不少内迁的鲜卑人,卞太后的家族很可能有鲜卑族的基因。不过这时候没人会承认。毕竟鲜卑是蛮夷,又是敌人,为汉人所鄙夷。安排好了一切,又嘱咐了阿虎几句,曹苗让阿虎去外面的书房休息,自己在房里调整气息,练了两趟拳脚,这才吹灭了灯,上床休息。——“啪嗒”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但屋内铺着木板,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正在调息练气的曹苗悄悄地睁开了眼睛,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放开,反复几次,将身体调整到备战状态,随时准备进击。屋里很暗,帐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对方戴着夜视镜也看不清他的脸。那人在门口站了一阵,等眼睛适应了光线,这才借着窗缝里的微光,缓缓来到床前,在床前站定,用手中的长剑轻轻挑开帷帐,“嗤”的一声轻笑。毋须说话,那种浓浓的装逼范暴露了他的身份,正是韩东无疑。“梦中杀人?你倒是杀我试试。咝——”也许是扯动了伤口,韩东吸了口冷气,气息有些乱,强装出来的气势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