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先前是被凌恤的胳膊夹着,现在他松了手,甩开大步,苏绵有点跟不上。
过了半天,脚已经好多了,但她就算脚不瘸,正常速度应该也追不上他那两条大长腿。
她停下脚步,嚎了一嗓子:“那什么恤……你慢点儿会死啊?”
“是凌恤。”他总算刹住腿,绷着脸纠正她。
“哦,凌恤,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星落,磊落的落。市场营销研二的,马上就要毕业了。”苏绵好奇地问,“素不相识,你刚才为什么不信他们的话?”
他澄澈的眼睛看过来,说的很直白。“哪个有钱人的地下情人混得像你这么惨?”
“……”
“而且,没胸没屁股,长得像个画板,吃的是泡面,还总爱挂一朵很low的栀子花,拖着个大箱子无家可归……”
苏绵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如果不是脚不好,绝对拳打脚踢。她发誓,这是她遇到过最没情商的一张嘴,说出的话句句要人命。这样的男人,长再好看也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凌恤倒是很绅士,他打马小琛的时候不含糊,现在面对苏绵的花拳绣腿,他却只是客气地闪躲了几下,像是应付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苏绵根本打不到他,她住了手,解释说:“我和那人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我今天看起来稍微惨了点儿,那是因为,今天刚分的手。”
“为什么分手?”
“因为他不爱我,他一直喜欢别人,而且,还和人家滚床单了。”
凌恤淡淡地哼了一声,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那早该分了,不分留着过年?”
我去,苏绵又跟在后头一瘸一拐地撵:“我说你倒是能不能慢点儿,我跟不上!”
他一副清疏狂妄的样子:“我又没让你跟着我。”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再说,这边不是我回宿舍的路。”
“那你干嘛跟着我?我打架不是为了你,你不必以身相许的。”
“因为你拖着我的箱子!”
“……”
凌恤停下了。他回头看着苏绵吃力地追上来,周遭是宁静的夜。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她一定是有不方便回宿舍的难处,不然,谁会弄伤了脚,还在外面待了一下
午。他从来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但他看着广阔的夜幕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你宿舍在哪儿?”
苏绵看了看他:“南区七栋,六楼。”
凌恤怔了怔,发扬了他一向最不肯吃苦耐劳的品质:“那么远,还是六楼,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帮你扛箱子吧?该不会,还要背你上去?想都不要想!”
她动了动嘴,没好意思开口。
俩人沉默了半天,凌恤叹了口气:“去我那儿吧。破宿舍,有什么好住的,我画室有沙发,我把床让给你还不行吗?还有空调、冰箱、电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他说着,突然又微红了脸,慌张地解释,“我发誓,我对你没兴趣,你那身材跟画板似的,要是喜欢画板我自己就有一大堆……”
“呸!”苏绵真受不了他这张嘴,不开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能可爱好几倍。“我刚才只是感激地看着你,是感激知道吗?”
既然他的画室就在校园里,她倒不太担心他真敢把她怎么样。而且,他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他“哦”了一声,略显惶恐地接受了她凶巴巴的“感激”,拖着箱子继续走。这次,他明显放慢了很多。
到了地方,凌恤开了门。
门口只有一双拖鞋,他先换了鞋,又找了几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出来,对她说:“你凑合一下,我这里平时没人来。”
苏绵道了谢,接过一双换了。她走进去看了一圈,这里和她印象中住着男生的地方截然不同。哪个男生宿舍不是乱得像狗窝?可这里不是。到处都干净整洁,像他的人一样清清爽爽,一应陈设也非常简约,散发着无处不在的,淡淡的艺术气息。
这里确实像平时没人来,更没有半点属于异性的痕迹。她就知道,他那样毒舌的人,一定找不到女朋友。
苏绵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画室,一室一厅,带厨卫,如他所说,电器家具也齐全。住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比宿舍强多了。
“美术系的学生都有这么好的待遇?不可能吧。”
“只有我一个人。”凌恤带着点得意,“这套画室,教授只给最得意的学生。这里原本还不是我的,
后来我留了两级,把前面那位熬走了。”
“……”苏绵怎么觉得,他对自己留级的事,有点沾沾自喜?
凌恤找了套新的床品出来,苏绵自己去铺床,他趁这个时间,先去冲了个澡。
苏绵之所以没和他客气,占了他的床,是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小房间。沙发在外面,他的画架和展台旁边,她如果睡沙发了,担心凌恤熬夜画画不方便,夜里起来也不方便。
凌恤洗完澡出来,换了件白T,最简单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能让人眼前一亮。他像是又走进了漫画里,浑身透着慵懒又乖张的气息。
苏绵一低头:“你的胳膊划伤了?是刚才打架的时候?”
他发梢滴着细密的小水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下。
伤口不深,所以之前完全没在意,洗澡时泡了水,现在红肿起来,在他冷白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打眼。
苏绵的箱子里有消毒的碘伏和棉签,她取出来,拉凌恤过来坐下。
他缩了手往后躲,显得有点不耐烦:“多大点伤,又死不了。”
苏绵绷着脸,提高了嗓门:“把胳膊伸过来。”
说完,她还是自己动了手,一把拽住他的手,硬扯过来放在桌面上。
他挑着丹凤眼,却透露出一股孩子气:“难怪你前男友不喜欢你,你很凶……”
“咝……”他抽了一口气,满肚子委屈,“你轻点儿。”
用碘伏擦伤口本来就会有点疼,苏绵看着他呲牙的样子,被他说的话气得手一抖。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眼尾勾着浅浅的红,像是快被她欺负哭了。
“怕疼?那你为什么一副很不怕死的样子?”苏绵看出来了,他打架的时候之所以气势上特别凶,是因为他表现得非常无畏。所以,命没当回事儿,但是疼还是怕的?
他皱眉,不说话。
“冬天就算了,夏天气温高,容易感染,而且你还把伤口泡了水,不消下毒,怎么放心?如果真的感染了,那很麻烦的,你不怕穿短袖的时候,胳膊露出来会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