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好。
俩人转身,韩奕如梦初醒地叫她:“星落……你托爷爷还我的卡,他已经交给我了。咱们之间,非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她笑了笑:“清楚点好。只不过……那个胸针我暂时还没找到。”
“爷爷很想你,一直在念叨你,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韩奕眼中满是期待。凌恤的眸色却黑沉得像这阴雨的天,他握着伞的手
,禁不住默默地紧了紧。
苏绵想了一下:“我有空的时候,会去看爷爷的。咱们各去各的,别一起。既然分手了,就别再含糊不清,让爷爷误会。”
凌恤如释重负地弯了下嘴唇,俩人重新转身,缓缓走入雨幕里。
韩奕一直站着没动,直到亲眼看着他俩上了辆的士。在过马路的时候,旁边过来一辆车,凌恤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竟然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搭了一下,虽然只是示意她让车,却看得韩奕怒火中烧。
他回到自己车上,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脑中仍然止不住地回想着刚才那一幕,一次又一次。
酒会上,他看见凌恪的手大大咧咧地放在何清雨的腰上,还偶尔带着亲昵的小动作。那时他也生气,但是和现在不同。
那时,他更多的是恼怒,就如苏绵说的,他怪何清雨之前给了他希望,最后却发现是失望。
而此时心中的不舒服,却更多是冲着凌恤去的。韩奕想把他那只手从她的腰上弄开,不让他碰。他讨厌凌恤总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他讨厌凌恤能吃到她做的东西,他更讨厌在她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是凌恤。
韩奕靠进座椅里,闭上眼,许多他以为自己不在意,早该忘了的画面,却格外清晰。
两年前,她像土匪一样地把他拦在路上,却又在听见他问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时,蓦地羞红了脸;分手前两天,她在车后座上搂着他的脖子醉意朦胧地问,如果有别的男生喜欢我,你会不会吃醋;酒会上,她美得像仙女下了凡尘,在泳池边和凌恤嬉笑打闹;还有刚才,薄薄的雨雾隔在他和她之间,宛如天堑,她说,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心中的痛意那么明显,他酸涩地问自己,是不是吃醋了?
他对一个人、对一段感情是有多迟钝多无视,才会在分手以后,才明白自己是在乎的。如果有别的男生喜欢她,他真的会吃醋。
她和何清雨不一样,在韩奕心里,何清雨是天边的白月光,他求而不得的人。人都爱盯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但是对于他而言,何清雨从来就不是他的。他知道她和宋淮好上,又知道她怀上宋淮的孩子
,再到他看着何清雨站在凌恪的身边,他只有愤怒,却谈不上吃醋。
而陶星落,他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的依附和讨好,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在他的意识里,星落是他的。直到这种占有感被破坏了,他才幡然醒悟,没有谁注定了离不开谁,他可以不珍惜,却并不能阻止她被人爱。
韩奕听着车窗外的雨,纷纷乱乱,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清楚。他知道了,在爷爷面前,他心底那点呼之欲出的心思是什么——他错过的不仅是一个人,更是一段不曾明了便已失去的感情,他是喜欢星落的。
星落是一把曾为他默默撑着的伞,现在伞收走了,他站在滂沱的雨中,不知归处……
手机响了一声,进来一条信息,韩奕看了一眼,是爷爷。
爷爷问:给星落介绍对象,想发几张照片给她自己选选。你看,要不要我先发给你,你再转发给她?
韩奕这会儿觉得爷爷在往他胸口上戳,爷爷年轻时办事的风格是快准狠,怎么老了扎人心,还是这个风格?
他拿着手机想问一句:我这孙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再想想,他好像没资格说这话。当初是他不喜欢,分手是他答应的,爷爷和星落关系好,愿意帮她介绍对象,这事有哪里不对?
他咬着牙,回复了一句:我没空,您自己发。
他想到这些相片发过去,不光戳了他的心,肯定连带着凌恤,他心里突然有点痛快。
另一边,凌恤和苏绵上了的士。
凌恤收了伞,对韩奕那招耿耿于怀。“不带这样的,动不动把爷爷搬出来,他到底算不算个男人!”
苏绵没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只是说:“爷爷人很好的,对我一直很和气。他年纪大了,又住得偏僻,如果经常有人去看看他,他就不会那么闷。”
凌恤看了她半天,憋出一句:“我没爷爷但是有爸爸,我爸也住得偏僻,改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他。”
“……”苏绵横他一眼,还说不是小孩子,为什么啥都要比较一下?
她懒得和他争,过了一会儿,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划开一看,是韩爷爷一口气发了好几张相片。而且,他还很大气地对她说
了一句话:看中哪个爷爷都能帮你介绍。
凌恤把头挤过来,看她手机屏幕,等他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开始闹心。这韩家的爷孙俩,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了?
他气不顺地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不用看了,这个不好。一看就特别花心,绝对是脚踩五六条船,以后肾虚到不行的那种人。”
“你还会看相?”苏绵傻乎乎地问,“花心也能看出来?那,这个呢?”
“这人印堂发黑,三日之内肯定倒霉。”
“……”她又划了一下,“这个?”
“这个皮糙肉厚,小鼻子小眼,眼睛下面还有颗痣,一看就知道他睡觉打呼放屁还磨牙……”
车猛地停下,司机没好气地说了声:“到了。”
凌恤用手机付了钱,抬头看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目露凶光地看着他,皮糙肉厚,小鼻子小眼,眼睛下面刚好也有颗痣……
俩人特别麻利地下了车,苏绵踹他一脚:“以后收收你的毒舌,这位师傅没把咱俩扔半路上,还真是厚道。”
这回,凌恤难得地没顶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
电梯里,苏绵问:“突然那么安静,在想什么?”
他默了默:“在想,我是不是该自己挣钱,然后,买辆车。”
她抿唇笑着,出了电梯,动手开门,嘴里没太在意地说了句:“难得,凌二少居然想要自己挣钱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忆录:凌恤:从前我以为的快乐,是安于一隅,不争风雨不妒山河。后来我要的快乐,是变成最好的自己,能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