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站在那里,很快被人团团围住。

她身心俱疲，已经打了一天一夜，刚和蝠幽门斗完,却还要和自己的同门斗。

“我刚知道师父遇害的事，”她看向司徒廉,“你凭什么就敢断言，师父是我杀的。”

“就凭戏影下卷，凭你练就的神功，这些就是铁证如山”司徒廉咬牙切齿道,“一个人根本无法练成戏影，你必须嫁接另一人的内力，而练过这门武功的,这世上不过三人。沈袂活着，而我兄长死了你怎么敢怎么敢拿自己的师父来做影,吸光他的内力，害了他的性命，却成就自己的盖世神功”

她的话，宛如投石入水,惊起千层浪，弟子们禁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苏绵冷笑了一下“大家不必奇怪，这就是彰华派的秘密，今日终于被掌门亲口说了出来。彰华身为名门正派，当年，师父凭借戏影名扬天下，其实，他是吸尽了沈袂的内力,让自己练成了神功，拯救了中原武林。弟子不知，掌门当年是否也如今日一般，义正辞严地发难，认为师父不该牺牲他人，成就自己的盖世神功”

弟子们议论的声音更高，他们从来只知道大师兄沈袂行事古怪，玩世不恭，却不知原来他曾有这样的遭遇。沈袂当年牺牲了自己，成就了他人，退敌之后，他怎么也该算是个功臣。但他一无所有，还总被掌门刁难。

步千里惭愧地叹了口气“此事，我也是知道的。当年，确实是让他受委屈了”

“委屈什么”司徒廉打断，“沈袂又没死，为了天下，不过要他一点内力，不应该么”

“一样是吸光内力，死不死全看自己的根基和造化。试问，当年彰华派决定要牺牲他的时候，是否能未卜先知，算到他一定不会死”苏绵看向司徒廉，眼睛里全然没有弟子的恭谨，只有鄙视和恨。“可见，在掌门的心中，人命从来就不平等，牺牲别人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是，一旦牺牲的人，是自己在乎的人，你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还真是可笑得很”

“我可以很

自豪地告诉你，我和你们不是一样的人，我不会用牺牲别人的法子，来修炼神功。”苏绵的表情坦荡磊落，“我没有用下卷上的方法，去嫁接别人的内力。戏影，我是一个人练成的”

“这不可能”司徒廉是绝不会信的，“你当我傻吗还是说，你当自己是神凭兄长的武功和悟性，他都只能依照下卷练成，你却说你不是，你分明就是空口白牙，敢做不敢当”

“掌门、步师叔，霍宝说的，是真话。她真是一个人练成神功的，这事儿师父和大师兄也都知道，我们当日亲眼所见”

白术话音没落，司徒廉叫道“滚开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谁都不会相信。你若多说一个字，我连你一块儿杀。”

白术只得闭嘴，他爱莫能助，默默地看了眼苏绵。

苏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袂那边，叫白术快去照看他，他伤的不轻。白术点了下头，退了下去。

“师父，霍宝她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她今日力挽狂澜，守住了彰华山。”这一脉的弟子中，倒是方殷第一个开口，帮苏绵说话。

她为人宽厚，只是，每次师父一开骂，她就有点怂。司徒廉骂道“没主见的东西，她三言两语，就把你骗了么就凭她，若能一个人练成神功，我我敢把手中长剑吃下去”

田麒却又接着开了口“以我对霍宝的了解，她憨厚善良，是不会骗人的，她更不会害自己的师父。”

“那难道，师父会冤枉了她不成”齐语萱不知道是几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还是她最会哄司徒廉开心，“师父向来英明神武，她说的话，一定是不会错的。师父对你们那样好，你们怎能忤逆师父况且，大家刚才都听到了，霍宝为了大师兄，对师伯心怀不满，说不定，包藏祸心已久”

她果然句句说到了司徒廉的心坎上，她还没说完，司徒廉已经提剑向苏绵砍去。

苏绵运了轻功躲避，感觉到内力流失得更快了。那刺上淬的药好厉害，宫豫这回的确是有备而来。

司徒廉回身再刺，剑锋却被步千里架开。眼下敢挡她的剑的，只有她这位同辈的师弟了。她怒气冲冲地横了一眼“连你也要帮着这

妖女”

“方殷说的没错，今日是霍宝力挽狂澜，守住了彰华山，还救了我和弟子们的命。若不是她，此刻彰华山已经血流成河，尸骸如山，早被魔教灭门了。若不是她，你这位掌门如今还能对谁耀武扬威”

司徒廉愣了愣，方一犹豫，又听齐语萱“体贴”地向苏绵劝道“霍宝，你既是为了天下，为了彰华山，也是有情可原。就算你坦言相告，承认是你害死了师伯，掌门也会网开一面的。”

“谁说我会网开一面所谓一命偿一命，没了她霍宝，彰华照样能好好的。”

司徒廉说罢，长剑一挥，先将步千里逼退，又直取苏绵而来。步千里受了伤，苏绵更是动不得内力，方殷和田麒虽然在旁劝阻，司徒廉是半句都进不听。还有齐语萱，煽风点火，只盼苏绵去死。

很快，司徒廉一口气将苏绵逼到了落梨峰后的悬崖边，她嗤笑“不是神功盖世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凌厉的剑锋一扫，苏绵向后跌落，步千里顾不得伤痛，尽最后之力冲过司徒廉的阻挡，赶到崖边，也只来得及将怀中软鞭抛给了苏绵。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在不久之前还生龙活虎，从宫豫手底救下过他的人，宛如一枚轻飘飘的落叶，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转身，目眦欲裂地对司徒廉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几十年了，司徒廉想想，这位少言寡语的师弟倒是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田麒也站在崖边，呆愣了许久。他回身，却是拔剑照着齐语萱就砍，他对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有厌恶和痛恨。

齐语萱打不过他，一个劲地叫“师父救命。”

司徒廉心烦意乱，喝斥道“别打了，留着点精神，打魔教去。”

田麒只得收了剑，咬牙对齐语萱说“我不会放过你的，迟早杀你”

齐语萱不说话，背转身，却悄悄露出一个阴险的浅笑。

两日后，蝠幽门突然再次出现，夜袭彰华山。

这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以为，宫豫重伤，短时间内，魔教不会有所行动。可事实上，宫豫确实在养伤，蝠幽门这次，根本没有出动宫豫，仅凭四喜门赶回的四个护法，外

加这边剩下的俩，六个护法带着魔教弟子们，便扫平了彰华山。

这天深夜，彰华派被魔教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倾巢出动，抵御进攻的时候，大家发现少了三个人，沈袂、白术和齐语萱。

田麒第一个醒悟“一定是齐语萱背叛了师门，她把彰华山的地形和岗哨分布图给了魔教，不然，魔教怎敢深夜来袭还有之前的调虎离山，师父不觉得更像是中原人出的主意”

准确地说，他觉得就是齐语萱出的主意，他俩从前在一起那么久，他对齐语萱擅长的方面太了解了。

司徒廉却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和语萱之间因爱生恨，但你也不能因为她此时恰好不在，就说她是奸细。我倒觉得，就算出了奸细，也应该是沈袂和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