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接到护卫夫人的任务时,并没有做好准备。
这倒不是说他对夫人一无所知,和总是被严密保护着的,就算是黑手党内部人员也难得见几次的首领不同,夫人简直就像港黑大楼中的一种自然现象,总是静静地四处游荡着。
就好像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随时刮起暴风雨一样,无论在任何角落看到夫人,中岛敦都不会觉得奇怪。
夫人的通常行动范围是位于顶楼的自己的房间的附近。但有时,她也会跑得更远一点。
天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跑到港黑大楼一层当时那下面正在击退刺杀首领的队伍。黑手党游击队紧张成什么样。
前方是鲜血与硝烟,弹壳落了一地,尖叫声和嘶喊声就没停过。夫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扶在墙上,呆呆的望着这一切,从她的行为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感触,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把战况交给部下,中岛敦走过去,行过礼,学着那些女仆的动作拉上夫人的手。
港口黑手党等级森严,按理来说,触碰首领的妻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但唯独在夫人身上是例外。
很多应有的礼仪和礼节都不在夫人的身上发挥效用,中岛敦见多了那些女仆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或者干脆是对待一个母山羊一样把夫人牵着走来走去的样子。
“请在这里坐下。”“请不要乱动,我去给您准备饮料。”“请把饮料喝下去。”就算是对待一个真正的幼童,都不可能比这更事无巨细了她们简直把她当成白痴。
也许正是因为见多了这种事情,中岛敦牵起她的手,并没有对待地位远胜于自己的大人物所应该有的那种诚惶诚恐的感觉,甚至都没有体会到这个人就是首领太宰治的妻子的那种微妙的错乱感。
他唯一的感觉是,下一秒她的肌肤就好像就要在他的掌心融化了。
“我带您离开这里。”中岛敦说。
身后的交战声没有停下,一颗手榴弹朝他扔来,中岛敦没有动弹。
火光与爆炸声擦着他的耳朵响起,炸开的弹片在碰到他之前被手下给拦截住了用手下的身体。
血溅到了中岛敦的身上,脸上和他伸出的手臂上。
中岛敦的一半身体染成红色,在他的手背再过去一点,是夫人白皙的脸颊。
因为他挡住了,她的身体并没有弄脏。
“我带您离开这里。”中岛敦又重复了一次,“这里有些吵。”
夫人茫然的望着他。
因为握着她的手,中岛敦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就算是经过了刚刚那一场惊吓,夫人的血液流动也没有加速半分。
就算是现在,已经触摸到了她,面对面的对她说话,夫人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中岛敦的存在。
中岛敦收回视线,牵着夫人的手,把她带回了楼上的房间。
他看着夫人进了门,坐到了床上,她这么做的时候真的像是原本就应该摆在床上的洋娃娃。
中岛敦注意到夫人的房间非常的华丽,但是没有窗户,只是一整片的墙壁,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抑感。
她在床上坐着,目光虚无的落在墙上的油画上,双手像小学生一样乖巧地放在膝头,中岛敦轻声关上门,离去,处理战局。
第2天早晨,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令,命令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里面向他传达了过来,只是这回却不是去镇压某个敌对势力或者追杀某个叛逃人员,而是
“从今天开始,夫人的护卫工作就交给你了。”干部中原中也威风凛凛的拉开了房门。
“如果有半点闪失。”他的语速很快,好像在赶时间。作为首领最得力的助手,中原中也一天到晚都很忙,这一回竟然是他来给中岛敦传达命令就很不可思议这通常来说都是下级人员做的事情。
中岛敦想起中原中也是上一个担任夫人的护卫工作的人,也许他是想来看一看自己的交接者是什么样的人的吧。
“如果有半点闪失。”中原中也说,蓝色的眼睛落在中岛敦的脸上。
仅仅只有一个瞬间,中岛敦感觉到了脖子被一点点收紧了的濒死的危险感。
“你就完蛋了。”他说。
中原中也走得很快,但是在临行前丢给中岛敦一本几乎和字典一样厚的工作日记。
是手写的,从笔记第1页的墨水痕迹来看,从书写到现在的时间不会长于一个月。上面记录了照顾夫人的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甚至连夫人偏好什么口味的饮品,什么时间应该让她在什么特定的地点散步来舒缓心情都提到了。
如果仅仅在一个月之内,就能记录下这么厚的一本工作日记,那么中原干部的工作态度也过于认真了。
知道中岛敦要去担任夫人的护卫之后,众人的反应不一,其他黑手党成员或多或少的对中岛敦抱有一些同情心态,但同时也不约而同地远离了他,他的下属们认为这完全是大材小用,而镜花
中岛敦第1次前往夫人的房间的时候,镜花静静的站在他要经过的路上,作为暗杀者,她收敛自身气息的技巧炉火纯青,娇小的身体几乎要和墙壁融为一体。
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中岛敦突然想起,她在出逃之前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出去之后要做的事情,其中有一项就是和夫人一起在公园的喷水池那里吹泡泡。
这对于有着35人斩这个恐怖称号的港口黑手党的暗杀者来说,的确是一个过于天真的预定,简直就像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梦一样
“那个人”镜花停住不说了。
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我不知道。”镜花说。
中岛敦对她笑笑,继续向前走去。
对夫人的护卫工作比想象中要轻松,由于那厚厚的几乎像是字典一样的饲养报告原谅他使用这个词,因为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中岛敦敲门前都已经做好了,伺候一个难缠又任性,被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捧在掌心的完全不知世事的大小姐的准备了。
但是夫人出乎意料的安分。
连说明理由都不需要,如果让她做些什么,比如制止她去某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夫人就会静静地停住脚步,当然,需要使用的绝非语言,而是确实的拦阻行动。
语言对夫人是不起作用的。
虽然有些时候夫人也能够对别人的话语作出反应,但大多数时候,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的发呆。
这应该不是目中无人,更接近某种病症,好像她带着一个看不见的耳机,耳机里面用最大的声量播放着噪音,阻隔了她与外界的交流。
担任夫人护卫任务的这半个月,中岛敦和她交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对其中的一次印象很深。
那是一个晚上,晚上的夫人是不出门的。
因为,港口黑手党虽然竭尽全力的减少了大楼中镜子和反光物体的数量,但是总还是有窗户。
由于窗外的夜色,到晚上,窗玻璃能够映出人的面容,夫人极度厌恶这种事情,所以晚上她会在自己那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静静的坐着。
当时夫人坐在床上,中岛敦坐在地板上,翻阅着下属交过来的报告。夫人的视线一如既往的静静落在面前的画作上,只是有一个瞬间,她黑色的眼珠滚动了一下,落在了中岛敦脖颈出带有尖刺的项圈上。
中岛敦一直带着这个项圈,他需要它,上面的尖刺一刻也不间断的刺入他的身体,让他疼痛,流血,他利用这种疼痛来控制自己的异能。
“很痛吗”
声音响彻的前几秒钟,中岛敦还以为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
察觉到话语的意味后,他几乎是惊愕的抬头,夫人的眼睛静静的落在他的项圈上,中岛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的手无意识地搭上自己的脖颈。
当然痛,每时每刻都在痛,并且非常的害怕,如果自己死掉会怎么办中岛敦讨厌痛,讨厌流血和死亡,对这一切都非常的讨厌。他怕得要命。
但是他说出口的却是“已经习惯了。”
夫人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那一个瞬间她似乎联想到了自身。
“而我还没有习惯。”
她说。
从上述事件看出,夫人虽然会让人联想到植物,但某些地方又让中岛敦感觉她是有着自己的感情的。
敦后来也知道了为什么她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实际上任何能够反射出她的面容的反光物体,夫人都非常讨厌。
没错,就是讨厌。
就算是一直静静的,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夫人,在看见一面镜子的时候,也会尖叫着把它砸碎。中岛敦第1次撞见时吓了一跳。
事后清理夫人手臂上的伤口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她发抖的厉害,好像刚刚那面镜子里面短暂映出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某个会把自己吞噬的怪物。
由于看守不利,中岛敦从夫人房间告辞后自己去领了惩罚,从处刑室出来,遍体鳞伤一瘸一拐的朝医务室走去时,他心里面想的是,那是他第1次见到夫人这么鲜活的样子。
简直就像一个人了。
他想。
夫人讨厌一切镜子,整个港黑大楼里面也就没有这种东西,就连盥洗室里面都找不到一面镜子,如果要有的话只能是员工自己携带的。
她一般不会和别人进行眼神交流,因为讨厌在别人的眼睛里面找到自己。
中岛敦并不理解为什么夫人如此的讨厌看见自己的脸她分明是个无论放在任何地方与时代都会被尖叫着供奉起来的美人啊。
但是港口黑手党里的人都在高压之下命悬一线的工作着,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怪癖,夫人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是古怪的,在这里则只能算一点小偏好、全黑手党都不约而同的纵容着她。
只是在其他地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一次中岛敦护卫夫人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宴会,首领就在不远处和几个大人物一起谈事。
首领是这些人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个,言谈之中却完全占据着主导地位。他手里拿着杯子,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每说一句话,周围的那些老朽的大人物们脸色就难看一分,却还得站在那里陪着笑。
中岛敦静静的站立在角落,他的身影几乎要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夫人在先前突然跌跌撞撞的朝某处走去,中岛敦先前还跟随着,后来发现她的方向是欢喜时,就停留在原地不过去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数着时间,在三分钟后听到了强烈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
是从夫人离去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中岛敦猛然睁大双眼,而正与众人进行交谈的首领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未被绷带裹起的那只眼睛毫无波澜的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对身边周边的人说了一句“我先失陪了。”,也没有等待回应,就朝盥洗室的方向迈出步伐。
中原中也紧跟在太宰治身后,在经过中岛敦时留给他冰冷的一瞥,中岛敦并不言语,也跟随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宴会厅的盥洗室散发着淡淡的香水气味,进门,夫人跌坐在瓷砖上,正前方一整面镜子全部破碎,她脸上毫无表情,用手划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手上的血流到那些玻璃渣上,被光照得亮晶晶的。
在夫人后面,厕所的过道里,有一个穿着礼服的女性。她被吓到了,右手捂着嘴站在那里,不敢靠近她。
察觉到中岛敦三人的到来,礼服女性极其迅速地朝他们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而在先前,整个宴会上面的宾客都对有着港口黑手党这个名号的人抱有无比的敬畏之心,连视线接触都不敢呢。
首领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然后走上前,握着夫人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玻璃扎进了两人手掌的连接处,首领的血也流出来,和夫人的血混在一起,顺着她的手臂流到地上。
那天首领提前退出了宴会。
那天回去后首领进了夫人的房间,一个晚上没有出来,中岛敦当晚不需要执行护卫任务了。
中岛敦第2天看到夫人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那天之后,夫人再也没有出过港黑的大楼。
从宴会事件可以看出两件事,一件是首领和夫人并不住在一起,另一件是夫人身边的护卫力量实在是松散。
与其说是松散,倒不如说是只有中岛敦一个人。
这很奇怪。
夫人显然不是里那种不受宠的女主角,恰恰相反,虽然她很少有对别人进行交流的,但从夫人口中发出的话语绝对不会被横滨的任何一个人无视,作为港黑首领的妻子,她天然就有着这种立场。
在首领太宰治上位的短短几年之内,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扩大的太过速,也太过于庞大了,他们的发展阻碍了无数人的路。每天都有以拿下首领的项上人头而运作的敌人。
港口黑手党中甚至流传着这样子的玩笑,即游击队对一天要处理的刺客战斗的数量绝对不会少于两个国家开火的前线区军队要处理的战斗数量。
而同样作为敌人目标的夫人,暗杀她的人虽然少了一些,但绝对不是零。中岛敦可以处理其中的绝大多数,但也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他一天中总有一段时间是不在夫人身边的。
在那段时间里,夫人的身边没有任何的武装力量护卫,陪伴她的只有女仆。女仆们都接受过最简单的体术训练,但是如果要应付训练有素的敌人的话,又太过无力了。
多么薄弱的防备,多么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中岛敦在护卫的半个月里,遇见过一起针对夫人的刺杀案件。
夫人的身旁总是簇拥着各种各样的女仆,她们总是能够很好的帮她打理长发,声音柔和的念一本书,或者为她准备下午茶。
那是只属于女孩子的世界,每当这种时候,中岛敦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的硝烟味太浓,自己的手对比起夫人的肌肤来说太过于粗糙了。
他无从插足,于是只好在一边站着,充当一个合格的保镖,或多或少有点尴尬。
随侍在夫人身边,那些女仆都经历了严格的背景审查,可总有漏网之鱼就算是就算是首领,有时也会遇见一个被认为是绝对忠诚的部下的面对面刺杀呢。
那一天就是这种情况。
一个有异心的女仆在夜晚放牛奶的机会下袭击了夫人。
这是中岛敦之后从他人口中得到的情报。
而经历无穷无尽的审查时,他能够说出的情况只有一项,即那天早上,他按照往常的时间打开门,看见夫人跪坐在地上,神情茫然,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她身旁,女仆倒在地上,原本要用来刺杀夫人的小刀插在自己的脖颈上,血液留了一地,在某处和被打翻的牛奶混在一起,已经半干涸了。
女仆的眼睛睁得极大,表情狰狞,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物,有一个瞬间,中岛敦以为她并非死于插在自己喉管上的那把小刀,而是死于恐惧。
此前,中岛敦未曾有一秒钟想过夫人竟然不是需要保护的公主,她看起来真的很脆弱,好像花园里那些会因为周边环境的酸碱度变动了01,就在一夜之内全部死光的娇贵花朵。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扶着门站在那里,和跪坐在地上的夫人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从中岛敦身后经过的中原中也按理来说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路过这里的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中岛敦的身体,中途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朝夫人走了过去。
中原中也在夫人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捧起她的双手查看着,手上的血是女仆的,夫人并没有受伤。
他问了一句“没事吧”
那可以说是中岛敦听见中原干部声音最温柔的,也是他第1次听见有人这么温柔出声的一次。
而夫人一如既往,对于别人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眼睛甚至都没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有这么一个人。
中原中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夫人的情况,确认没有异样之后,就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他有着自己的任务,而且显然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了。
这件事当然向上报告了。
之后作为这一场刺杀的见证人和夫人的护卫,中岛敦接受了几乎是永无止境的调查,有时候凌晨三点被叫起来,关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进行拷问,确保他对于此次的刺杀没有任何的参与。
作为首领夫人,她理应有着这样的待遇。但起码在报告的那一次,他站在首领办公室里,恭恭敬敬的低着头把,这件事报告给首领。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后处理着文件,头都没抬,落地窗的阳光照亮了他的一半面容,另一只眼睛则隐藏在黑暗中。
“无须在意。”在一张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太宰治简短的说。
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来看,很难界定夫人与首领之间的关系。
太宰治大多数时候是并不是被作为人类来看待的,而是作为某种意志施加在某项事物上,这种施加的结果往都是毁灭。
毁灭,毁灭某个地区,毁灭某个反对派,毁灭某个人物,毁灭某种思想。总是这个样子的。
首领的计划从来没有任何的错漏,一开始大家敬佩这一点,后来畏惧,再后来觉得理所应当神明的每一句话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会因为神明的某一个旨意成真了而感到奇怪吗
这样的太宰治有一个夫人,已经是知道太宰治这个存在的人最讶异的事情了。
他和她的关系看起来相敬如冰,两个人甚至不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有点像上流社会经常见到的貌合神离的联姻夫妻。但是夫人和首领绝非商业联姻。
夫人没有任何能够引以为傲的家世,她的过去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迷,她没有家人朋友或者同伴,只有一个丈夫。
甚至直到现在,港口黑手党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不知道夫人的名字,提到她的时候也只是以夫人这个代号称呼。
而夫人这个称呼本身就象征着一种暧昧,夫妻关系,一种肌肤之亲。
夫人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就像世界上会有太阳,而太阳出来的时候,所有事物都会被照亮一样。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魅力,如果她站在街头想要拦住一辆全速行驶的法拉利,那辆法拉利就会为她停下来。
她有时会在某些下级成员带点酒味的暗示里出现,“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小公主或者小王子了。”但中岛敦却无法想象那种场景。
这与他的年龄无关,他对绝非一无所知。在黑手党里面摸爬滚打,时常命悬一线,大家都学会了适度的放纵自己。虽然说他不曾做过这种行为,但也看多了垃圾车里推出去的一袋又一袋被用过的保险套和避孕药盒子。
可是他总觉得,夫人和首领是无关肉、欲的。
有一天他进入房间时是夜晚,当时夫人刚刚沐浴出来,女仆为她穿上衣服,她很瘦,肌肤白得像雪,中岛敦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视线已经停留在她身上两秒钟了。
这两秒钟里,没有人试图加速遮挡起夫人的身躯,没有人尖叫,没有人让他滚出去。
无论是夫人还是女仆的神情都非常的坦然,好像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回避的事情。
正是这种坦然才让中岛敦觉得奇怪。夫人的表现像是完全不知肉、欲的孩子。
她有在浴缸里看见水面上的倒影,而尖叫着用刀刺向水面下的身体的前科。在那之后夫人的沐浴全程由女仆侍奉。
稍微有点现代的羞耻之心的人,哪怕是皇室的贵族,都不会让别人这么轻易的看光自己的身体,可夫人早上醒来时,会张开手臂让女仆帮她穿上衣服。
她对于在他人面前裸、露身体非常习惯,但中岛敦总有一种直觉如果把手伸进她穿着的衣服里面,夫人前面几秒会茫然,再往里伸一点,她就会尖叫着向后爬去,像一个受到伤害的孩子。
这半个月里他不曾在夫人身上发现任何一个没藏好的吻痕。夫人和首领有时会见面,但从来不接吻。他和她的对话中,首领总是用命令的形式开口,而夫人也只是默默的听从。
比起夫妻,他和她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甚至比上下级都要更加高效率首领拥有夫人的完全掌控权。
之前说过夫人抗拒和别人对视,因为会在别人的眼睛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但她的确是同时被无数双眼睛观看着的。
这些眼睛倒不是指港口黑手党里的其他成员,他们大多把夫人当成某种高贵之物,就算遇见了也会礼貌的避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