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听了半天姚启圣的布拉布拉,笑眯眯脸:“想跟去打仗?”
姚启圣:“……”
“施琅是你连襟,施琅是你这些年来一力保举,但施琅一定会独吞这个功劳哦。”
姚启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听听快乐大师话语里满满的幸灾乐祸,姚启圣憋屈啊。可偏偏他非常知道快乐大师是故意刺激他,可他对施琅的为人非常了解,他无力反驳,如何不气?
姚启圣一边哭一边大骂施琅无情无义,没有兄弟情,用过就丢……就是不说同意快乐大师自己上小琉球。
保康:“……”
正要吩咐人提溜姚启圣下船,侍卫来报:“奏瑞亲王,张家送来一百万两税款,王家送来一百五十万两税款,潘家送来一百万两税款……共计白银六百七十万两,还有林家、海家等等没有送来税款,回报说在核算中。”
“说好了两天。超过两天,按规矩,加利息。三天后不补上税款,依法处置。”
“遵命。”
自己的家族这些年在海上走私货物赚了多少银子,心里没数儿?还要怎么算?侍卫们对快乐大师的英明神武满脸钦佩,杀气腾腾地退下去。小保康的胖脸上还是大大的不乐意,姚启圣却已经两眼发光,浑身发光。
姚启圣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两眼冒绿光。
“快乐大师,这银子——这银子——”快乐大师,这银子入不入浙江和福建的府库?
快乐大师·保康小鼻子皱巴,只看着他不说话。
姚启圣福至心灵,立马做保证:“老臣老当益壮,去年进京太医还说能再活五年。”
白发苍苍的老脸一脸谄媚,眼巴巴地看着,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保康发现这个小老头身上的郁闷之气消散过后,说不定还真再活四年?
“先给你四百万两,在浙江和福建扩招一万水师,征兵,练兵,主要是建作坊,造新式大船大炮,明白?”
“银子不够快乐大师给你补,可你要把事儿给快乐大师做好。”
姚启圣:“……”
他刚刚为何不说还能再活十年,为何要说五年……
“臣领瑞亲王命令。保证完成任务!”姚启圣麻利地跪下行大礼,正要仔细询问新式大船大炮的事儿,又有侍卫来通报。
这次是大清海盗二号的小翅膀海盗团的“浪蛇”主动来投靠,和他同时表忠心的还有大清海盗一号混江龙海盗团。
保康:“……”
大清海盗三号“破鞋”海盗团逃去南洋了,这两伙人不逃,反而来投靠?他好像没说要招安海盗?
姚启圣发现快乐大师懵懵懂懂的,赶紧给解释。
“混江龙那一帮人,一开始是戚家军里面的老兵拉起来,他们当年因为在地方上受到豪强欺压求告无门,一怒之下到海上做了海盗。这些年来虽说手上也有人命,可到底还是遵守道上的道义。”
“小翅膀那一帮人……‘浪蛇’本是一个读书人,长得好性子好,在学堂里就备受欺凌,还有那富家子弟要收他做娈童小厮,他不答应,可……世事艰难。经过那次事情之后,他就自己给自己毁了容,进了海。”
保康眨巴眼睛。
姚启圣吞吞吐吐:“老臣知道他们手上都有孽债,都有人命。不应该招安。可……哎,贪官一茬接一茬,天灾**,禁海,战事不断……一百多年了,阿哥,沿海的百姓,苦啊。”
说到最后,眼泪溢出眼眶。
保康满脸纠结,他对这事儿没主意,只不确定地回答:“我去看看《大清律》?再去问问?”
姚启圣瞬间眼睛红了:“阿哥慈悲。”
“自从前朝说‘片板不许入海’,倭寇横行海面,贪官抱团……一百多年了,改朝换代,迁海打仗,沿海的百姓……苦水比海水还多。只求小琉球是最后一仗,开海,整顿,老臣也好看一眼沿海百姓的好日子再走。”
保康学着师祖,淡淡的眼神儿赏一枚。
姚启圣:“……”
“为了振兴大清水师大业,臣姚启圣一定保重自己,再活十年。”
姚启圣慷慨激昂,白胡子一翘一翘。快乐大师表示:你可以下船了,快乐大师困了,要午休。
姚启圣一步三回头地下船,保康小跑去找他师祖,和他师祖呱呱说“浪蛇”和“泥鳅”来投靠的事儿。
师祖:“等裕亲王到了,有他处理。暂时只稳住他们。”
保康打小哈欠犯困,可他又忍不住犯同情这些人,不想睡。
“师祖,姚启圣说他们原本都是好人。”
声音模模糊糊的,还忍不住揉眼睛,师祖领着他去洗漱,只哄着小徒孙:“官府会网开一面。”
官府会不会网开一面保康不确定,该不该网开一面他也不确定。越在海上待,他对海上的一切越是熟悉,不用侍卫们打探消息就光听海里的声音,就知道“浪蛇”和“泥鳅”藏身的岛屿,他犹豫又犹豫,到底是没有派水师去围剿。
十月初二的傍晚时分,太阳在西方落下,天地一片红通通的,血色一般。保康再次收到天地会的人紧急求救——陈近南要来他这里休养。
保康心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
毒性太强。陈近南用了解药后并没有完全解毒,人也还没有醒转。
小琉球岛上目前分成几派闹成一团,天地会的人也意见不一地吵,这些事儿保康都知道。好在他们到底是关心陈近南的身体情况,信得过快乐大师和师祖的为人,干脆送陈近南来他这里休养。
保康当天午夜就看到他的陈英雄,泪水哗啦啦下来。
“牵机”,传说中宋太~祖赵匡胤给南唐后主李煜服用的毒药,李煜中毒后不到两个时辰就因为窒息,腹痛而死。死的时候身体抽搐,脖子发硬,肩膀及腿痉挛,整个身体蜷缩成弓形,一点尊严也没有。
死后的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
虽然陈近南及时服用药物抑制了毒性蔓延,又自己封闭静脉昏睡不醒,现在还服用了解药,可他毕竟是中了这般剧毒。
他人昏迷着,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到了船上的时候好像是感应到了保康的气息慢慢醒来,却是一张口就全身痉挛。
保康心里大痛,点了陈近南的昏睡穴让他继续昏迷,对着他青白青白生机慢慢消逝的脸,无声无息地哭。
照顾陈近南的医者说:“陈总舵主喝了那口酒但他没咽下去,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吐出来大半,可毒性太强了。”
还说:“陈总舵主一心求死,只是因为答应了快乐大师再见一面坚持着,但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否则就会全身痉挛。”
保康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知道,陈近南在喝之前就知道那杯酒有毒。
保康再也忍不住,抱着师祖哇哇大哭。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