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部正选们一大早到医院看完幸村,就赶往了比赛场地。
笕利留在医院陪幸村,她嘴上不说,浑身上下都写着紧张。
此时该紧张的人却很淡定,幸村静静地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眺望着远方的云说“比赛该开始了吧。”
“啊”笕利不确定地应了一声。
“你就这么紧张吗”幸村转过头,哭笑不得地看着揪自己头发的笕利,对她伸出手,“来吧,握着我的手。”
笕利把手伸过去,几乎下一秒,幸村就用力地抓紧,他其实,也很紧张。
他们两个静坐着,笕利想这样会不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还是聊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感觉轻松一点,可是她又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聊什么,想了一会儿只好干巴巴地问“出院后你想做什么”
幸村回答得不假思索“想打网球。”
他真的是很热爱网球呢
网球就是他自己,幸村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如同生命一样无法割舍的东西。
这段时间来,他不停地对他们说着要胜利,幸村是把自己生病以来的痛苦全都压缩凝聚,寄托在胜利上,因为那就是证明他的方式。
要赢啊,笕利心里期望。
真田没能如计划地在幸村开始手术前结束比赛,其他人带着真田的外套赶上了见进手术室前的幸村最后一面。
手术室外的气氛很凝重,他们四散站立,表情都很沉重地一言不发,柳在笕利旁边坐下,她低声问他比赛怎么样。
柳双手合握放在腿上,良久之后说“弦一郎会赢下比赛的。”
结局没能如他所愿,桑原关掉广播频道,告诉他们比赛的结果,他们的对手,青学赢了。
笕利看到柳的手指一下拧紧,指节因充血变得通红,她想也没想地伸出手,轻抚了两下。
柳松开手,垂着头,声音压抑而难过,“美咲,我的比赛输了。”
他们打算三场结束比赛,可是第三场上场的他却输了,柳整个人都被重重愧疚淹没,因为他,立海大没有取得胜利,因为他,真田没能在幸村手术前赶来。
“没关系,没关系。
”笕利只能徒劳地抚着他的后背安慰“还有下一次机会。”
“我不想再听到下次下次了”幸村从麻醉中醒来,真田向他告知比赛结果并道歉后,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真田走出病房后,里面传来幸村痛哭的声音。
幸村精市第一次对他们宣泄出自己内心难堪的一面。
笕利只感觉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口鼻被捂住,再怎么用力也呼吸不过来,她都如此,不知道他们几个此刻心里会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她难受地把头抵在柳的肩膀,过了好久,病房里变得沉寂,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进去看看他吧。”
“你呢”
“我现在没脸见他。”
笕利看向其他人,他们都低垂着头,有着同样的想法,辜负了幸村的期待,没有脸见他。
这种粘稠,低沉、阴郁的氛围让笕利不爽了,她完全忘了刚才她也是其中一员,她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有幸村一个人,杀伤力比外面小了些,却也没有小到哪里去。
他趴在床上,双手抓住被子,一动不动。
笕利在他旁边坐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给我拿张纸。”幸村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说。
笕利飞快地拿过来几张纸,递到他手里,幸村低着头擦掉满脸的泪水,他坐直了抬起头,眼圈红红,鼻尖红红,这个词用在男生身上很奇怪,可他看起来确实楚楚可怜。
“还没恭喜你手术成功。”笕利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幸村皱了皱鼻子,带着少见的、符合年龄的稚气,语气低落地说道“后悔。”
“”
“后悔刚才那样对真田说话。”他捂住脸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放下来眼睛鼻尖依旧泛着红,可是眼神却变了,之前得以窥见的一丝脆弱与稚嫩全都消失不见,他重新变回了神之子的模样,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对自己宣誓“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幸村复健的时候笕利经常过来陪着他,不仅是她,网球部的成员也常来,不过他们只会在康复室外偷看。
幸村的主治医生对笕利说过,大部分运动员在治愈之后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就是因为复健过程太过痛
苦,能坚持下去的人太少。他原本以为幸村体格不算健壮,年龄又小,也会是失败的一员,可是他却做到了。
为了参加接下来的全国大赛,他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复健,幸村每天挥汗如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咬牙坚持着。
“太久没运动,现在四肢就像针扎一样又麻又痒又痛。”他躺在地上,对笕利说。
笕利蹲在一边给他擦脸上的汗,沉思着问道“那跟赤拳打火热的沙子一直到流血差不多吧”
“为什么要那样”幸村用看神奇生物的眼神看她。
“就随便说说。”休息时间结束,笕利把幸村拉起来,看他继续复健。
刚开始真田也会来,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副恨不得过去替代幸村复健的样子,大大影响了进程,幸村就把他赶出去了。
笕利还能留下,是因为她能平常心对待复健中的幸村。
她认为现在咬着牙颤抖着复健的幸村,要比之前无力躺在病床望向窗外的他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