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褚源拜别父母,拿着许少东家给的推荐信,去了距离小镇八十多公里的平县。
牛车上,褚源把推荐信贴身放好,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他与许少东家分别时的场面。
年轻公子难得失了态,咬牙切齿道“我真的是疯了,居然信了你的邪。”
重重把推荐信扔给他,恶狠狠道“褚源,你最好能出人头地,否则我会嘲笑你一辈子。”
“走吧。”
褚源低头掩去了嘴边的笑意,“啧,远林兄就是个大傲娇。”
追问名字的时候也是,非要他几番询问,对方才肯告诉他,简直了。
但回想当时找上许远林时的心境,褚源也有些感慨,那时他只有三成把握说动对方,毕竟他们的初遇实在算不得好。
第一次见面,他与许远林交恶,完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都想过以后对方恶意报复他,他该怎么应对。
他虽然在众人前自报了姓名,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对方真要找麻烦,褚源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但事实上,许远林算得上一个正人君子,他处理了铺子里的手脚不干净的手下,清点家财,期间并没有为难过褚源父子。
直到第二次,他们再相遇,许远林对他也只是态度冷淡,并无任何怨恨之意。
当时,褚源就觉得这位少东家的人品还不错,有机会可以结交一下。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镇上唯一的私塾先生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厌恶他,褚源在本地又无人脉,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许远林。
他厚着脸皮拉关系,现在看来结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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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多公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乘坐牛车,大清早出发,快要黄昏时才到目的地。
褚源的运气还不错,再晚上一会儿就关城门了。
褚源给牛车主人结算了银钱,转身交了两文钱入门费,就进城了。
天色已晚,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晚上他躺在木床上,摸着怀里的推荐信,心扑通扑通跳。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了。
窗外月色皎皎,褚源却迟迟没有睡意。
“三七。”
系统“宿主有什么事”
褚源“没什么,我就
是想叫叫你。”
系统“”
过了一会儿,褚源又喊道“三七。”
系统“宿主有什么事”
褚源“我睡不着。”
系统“”
一人一统安静下来。
良久,褚源换了个姿势,又喊道“三七。”
系统的机械音都有些微妙的颤抖“宿主,系统可以免费为你播放一首催眠曲。”
褚源又平躺回来,双手盖在胸口,道“我准备好了,你放曲子吧。”
系统“”
舒缓的纯音乐在褚源的脑海里低缓响起,极大的平复了他过于紧绷的神经。
黑色的睫毛颤动,慢慢归于平稳,呼吸不知不觉变得规律。
系统诡异的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一晚褚源睡的很好,醒来后精神抖擞,他走到窗边,打开木窗。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灿烂,落在身上都有了暖意。
褚源深深吸了口气,滋润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人神清目明。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漱头脸,吃罢早饭,就寻着许远林给他指的去处。
听说那位先生极有威信,学问高深,很得县城里的读书人推崇。
褚源喉头滚动,有些许的紧张,他不自觉的把怀里的推荐信紧了紧,唯恐一不小心丢了。
街上人来人往,沿街商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褚源却无心欣赏,一心一意往南街走。
随着他靠近南街,喧闹声渐渐削弱,直至消失。
街边也不再是商铺,反而被各种宅子所代替。
门房守在大门两侧,目不斜视,衬着两边的石狮子很是威严。
褚源敛下目光,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最后在一座雅致的木门外停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上前敲响了木门。
片刻,有童子从里面打开了房门,打量了褚源一眼,疑惑道“敢问公子是”
褚源从怀里取出推荐信递过去,面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得人介绍,还请小童帮忙则个。”
小童接过推荐信,对褚源道“那麻烦公子先在这里等候。”
褚源微微颔首。
小童重新关上木门,门内脚步声愈行愈远。
褚源静静在木门外等着,只有藏在袖子里紧紧
攥住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童再次出现,“公子请跟我来。”
褚源垂眸应道“好。”
入门之后是一段石子小路,两侧栽着许多花草,走过一个拐口,面前是长长的游廊,褚源抿了抿嘴,压下多余的情绪,跟着小童继续走。
渐渐地,耳边传来一阵读书声,随着他们向前走动,读书声越来越清晰。
小童将褚源带到了偏厅,道“劳烦公子等上一会儿,我家先生正在会友。”
褚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小童招人上了茶水点心,褚源又是一番道谢,却并未动。
许是屋内温度偏高,没一会儿,褚源的额头浸出了细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然后端正做好,从始至终,脊背都打的挺直。
褚源不知道他进入偏厅之后的行为都落在了他人眼中。
“此子仪态倒是不错。”一道舒朗的声音点评道。
“尚可。”
舒朗的声音染了些笑意,“走吧文野,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小朋友。”
偏厅内,褚源的精神高度集中,远远的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后生的耳朵倒是灵。”
褚源寻声望去,只见两位文人打扮的男子并肩而来。
左边的男子,约摸五十上下,身着灰色长衫,留着美髯,面目可亲。
右边之人看上去要年轻些许,估摸着在四十左右,一双眼睛湛然有神,只眉间有深深的纹痕,想来是常年皱眉所致,应是一位严厉之人。
褚源垂下眼帘,对二人行礼,“小子褚源,见过两位先生。”
“嗯。”沈文野应了一声,携友人坐在上首。
褚源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位一看就很严肃的人,就是远林兄口中那位很厉害的先生了。
他有点发虚,乖巧站在二人下方,半低着头。
沈文野开门见山问道“你就是经远林介绍过来的。”
褚源眼观鼻鼻观心,应道“回先生的话,是。”
沈文野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老夫收学生可是有严格要求的。但远林信上所言,你至今并未识文断字。”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极具压迫力的目光落在褚源身上,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褚源
咬了咬牙,回道“是。”
“荒唐。”沈文野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你当老夫这里是什么由得你胡闹嬉戏。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迷惑”
“先生。”褚源出声打断了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不知先生可否给小子一个争取的机会。”
沈文野没有言语,他旁边的温和文士轻笑了一声,“哦,小后生,你想怎么争取”
褚源比出三根手指,神色坚毅“三天,今日烦请先生教导一番,三日后由先生考校小子教导的内容,若是小子不过关,届时自当离去,绝不叨扰先生半分。”
褚源退后半步,又是拱手一拜“恳请先生通融。”
他就保持那样行礼的姿势,直到他腿都麻了,才听到上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也好,免得别人说我言而无信。”指明那封推荐信。
昔年沈文野受过许父一个人情,奈何商人子不得参与科举,所以这份人情一直留着,如今许远林把他用到了褚源身上,也算的上十分看重褚源了。
温和文士也来了兴趣,招人拿来了好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