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你在做什么”
镂空雕窗下,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手拿精巧的刻刀在一块木头上比划。
褚源闻声,抬起头来“师哥,你来了。”
沈度着了一身素色的长衫,行走间衣袂飘飘,颇有几分魏晋名士之风。
他在褚源身边坐下,温声道“你这是又在刻木偶”
“嗯。”褚源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想把它刻好后,送给我心爱的姑娘。”
沈度一顿,嘴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可是对上褚源清澈认真的眼眸,那些原本涌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于是,他改口劝道“这些都是小道,你还是要自身有本事才行。”
褚源“师哥,你什么意思呀”
沈度直视他“咱们上京之后,你看过几本书籍,练过多少字”
“有不少吧。”褚源抬起下巴,朝书案的方向点了点,“那是我之前做的策论,师哥去看看。”
沈度有些意外,他走到书案边,上面摆着一叠写满了字迹的纸,墨迹还未全干,明显刚写不久。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褚源的字迹和策论居然都比乡试之前有进步。
他扭头惊讶的看向褚源,“你最近没怎么练功了”
“练了啊。”褚源揉了揉鼻子,“我感觉我身手又利落了些。”
“再说了师哥,咱们住一处,我有没有练功你不知道喔。”
沈度卡壳了。
因为要照顾沈度的进度,所以他们每天练功的时间并不算长。
以往,褚源早上陪着沈度练大半个时辰,其余时间就由沈度自己安排。
他们虽然住一处院子,却是在不同的屋子里待着,除非褚源主动去找沈度请教一些问题,一般他们都是各自做各自的。
所以沈度大概能知道褚源的动向,但真要细说,他又说不清楚。
就像现在,他如果不走到褚源的屋子里,是不会知道褚源具体在做什么的。
褚源很享受和沈度的这种距离,不会太远,让他觉得自己孤单一人。又不会太近,能容许他有自己的。
师兄弟两人这次一起出门,感情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好了。
沈度不拿褚源当外人,
心里有疑惑直接问了“我们隔三差五跟元修和傅姑娘他们出去玩,时间少了许多,你回来还摆弄木刻,哪里来的时间精进身手和学习。”
“这个啊”褚源眼珠往上抬了抬,努了努嘴“师哥,你的左手边有我的作息表。”
沈度顺着他的话望去,果然在镇纸下面看到一张纸。
卯时早上五点起,练武一个半时辰,辰时四刻八点吃早饭。
阿源竟然比他早起了一个时辰
他接着往下看背书半个时辰,巳时九点出门,与友人游玩。酉时归来,吃晚饭,回屋练习半个时辰木刻。情绪冷静下来,看书做题练字,至子时晚上十一点,练习功夫,一个时辰后,洗漱,睡觉。
并列还有一段内容若无事,巳时至午时做策论练笔,吃午饭,练习半个时辰木刻,练功半个时辰,然后练字到黄昏,吃晚饭,做策论习题,练功,夜深睡觉
子时四刻睡,卯时醒,每天只睡两个半时辰
沈度又担忧又气恼,“你把木刻的事丢一边,每天都能多睡一会儿。”
褚源低头打量木料,寻思哪里下手,闻言头也不抬道“师哥你不懂。我练习木刻的时候,脑子里不会想那么多,其实也是放松精神的一种方式。别看我睡的时间少,我每晚挨着枕头就睡,睡眠质量好的不得了。我天天面色红润,精神是不是更胜以往。”
每次累了,他就回想一下跟傅姑娘相处的情景,情绪又会再度高涨,比咖啡什么的可提神多了,还完全没有副作用。
而且傅姑娘腹有诗书,有些时候他遇到问题想不通,见面的时候问傅姑娘,对方总能给出他一番惊艳的回答和一种全新的思路。
那是阅历眼界所沉淀下来的成果,远非书本知识可比,所以褚源的策论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精进了也在情理之中。
沈度仔细打量褚源,最后发现真的如阿源所说,对方的精神头非常好。
他被说服了“或许你的确与旁人不同。”
这身体好的跟小牛犊似的,一般人像褚源那样造,有几个挨得住。
沈度见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阿源心中自有规划,也不必他再多说。
沈度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褚源浑然不知,脑中对系统道“三七,这个小人的关节这里,该怎么设置才好。”
系统“宿主可以观看一下教程。”
“好好好,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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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从褚源的屋子里退出来之后,就径直出门了。
他跟小伙伴们逛街的时候,注意力多半都会留在同伴身上,所以有时候难免会错过一些风景。
此刻他一人在繁华热闹的街道里行走,耳边是人群的喧闹声,让他感到浓重的烟火气。
大多数书生喜欢清幽,并不喜这过分喧闹的繁华。但沈度却觉得很轻松,很自在。
这让他觉得每个人都是鲜活的。
他喜欢看做工精美的面具,也喜欢别致的风筝,就连路边的扇子,一些小玩意儿都看的津津有味。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顾客,看什么东西,也会与摊子保持一到两步的距离,一般情况下,只是看,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随意上手触碰。
他生的俊美,自有一股风流意味,便是不买东西,只单单站在摊位前看一看,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无形中引来了一批顾客,乐的摊贩见牙不见眼。
他离开后,还有不少小摊贩暗暗可惜。
沈度慢悠悠的走着,无意间瞥见一个糖人摊子。
一群五六岁大的孩童把小小的糖人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偏偏又没钱买,只能眼巴巴看着。
那摊主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被孩童们这样看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不为所动。
沈度觉得这情景有几分滑稽,不禁莞尔。
“孩子们都馋成那个样子了,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以他人痛苦做乐,伪君子。”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毫不留情给沈度盖了一个戳儿。
沈度莫名其妙,偏头看去。
来人是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约摸十六七岁的年龄,皮肤雪白,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十分精致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