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视觉效果当真如鹤立鸡群。
琼林宴上,众人言笑晏晏,唯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岿自不动。对比之下,倒显得跟其他官员结识的同科进士迫切攀附权贵,毫无读书人气节一般。
心机狗
这是所有同科进士对这三人有志一同的想法。
其他官员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傅钺心头无语极了,不是说苧姐儿早就告诉褚源那小子有关琼林宴上的规矩了,怎么现在竟出这种状况。
有了今日这一出,别说同科其他进士恨透了他们,就连朝中大臣,也会对他们有些微妙想法。
可不恨嘛,“踩着同科众人”博了一个不慕名利的好名声。
虽然这并非出自褚源的主观意识。
褚源在现代也就是一普通人,后来到了古代,通过读书科举有了功名,眼界心性有了提升,但真到了规矩森严的皇宫,他心里不发怵是不可能的。
这里稍有差错,夺功名事小,丢命事大。
更别说前儿些日子,因为舞弊案一事,当今处死了多少人。
苧苧也对他说,在琼林宴上,少说话少冒头,低调保平安。
褚源猜到这个时候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所以没打算借这个机会去认识什么人,他就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待着。
但是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师哥淡泊名利,又因其父之故,不好明面结识官员就算了。
状元郎你好歹也是世家子,这种场合这么冷傲是在下谁的脸。
这下好了,他不想惹事,却因为目标太大,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们这边了。
传胪脸色几度变换,最终归于平静,漠然道“看不出来褚榜眼,还是如此目下无尘之人。”
褚源
搞什么,干嘛针对他
状元郎那么大一坨杵在旁边,你瞎吗。
传胪不瞎,他就是故意的。
状元郎是世家子弟,背景强大惹不起。
探花郎听说与康毅侯府关系匪浅,不好轻易得罪。
比较下来,就褚源无权无势好拿捏。今日不踩对方一头,他们这些进士的名声别想挽回了。
系统幸灾乐祸“哦豁,宿主被当软柿子捏了。”
褚源冷笑“看老子不锤爆
他的狗头。”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脊背打的挺直,下巴微抬,显露出一点薄薄的眼皮,仿佛半垂着眼,眼神轻轻的,无端就透出一股子讥讽。
唇齿开合,清越的声音在宴会中响起“传胪何处此言”
传胪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芒,几乎是迫不及待接茬道“本是宴会,众人相谈的场合,褚榜眼却一心吃着饭菜,视众人于无物,岂不是目下无尘,狂妄自大。”
“传胪慎言。”沈度皱眉不悦道。
褚源抬手,制止了师哥为他说话。
众人没想到一场简单的宴会,居然还有好戏可看,都情不自禁停下了话语,把注意力落在传胪和榜眼的对掐上。
当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并未饮下,目光偶尔扫过年轻的榜眼,眸光转动,不曾开口阻止这场“闹剧”。
而对于这般严厉的指责,褚源面色不改,不见恼怒,不见讥讽,更看不见不屑。
太平静了。
当着这么多人被下面子,情绪居然未有丝毫波动。
传胪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声,第一次意识到,今日拿榜眼开刀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其他大臣不论其他,至少心里对褚榜眼这一手出色的养气功夫是赞赏的。
年轻人,最怕沉不住气。
傅钺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差点以为褚源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少顷,褚源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当今的方向,弯曲在桌面,轻轻扣了扣。
很轻微的声音,但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众人面色微变。
“敢问传胪,这琼林宴是谁所举办。”
传胪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抬眸看了陛下一眼,大声道“自然是当今,吾等皆为天子门生,满腔热血报效朝廷。”
褚源颔首。
传胪心想扳过一成,有了些底气。
不料褚源的问题紧跟而来“又问传胪,这宴席上的美食美酒是何人恩赐于吾等的。”
“自,自然是当今。”
褚源笑了“当今体恤吾等,恩赐美食美酒,该不该认真品尝,方不辜负当今对吾等的一片心意。”
“世人皆知琼林宴从白日开到晚上,而晚上才是气氛最热闹的时候,白日里都是吾等细心感受当今的恩情。”
话语一顿,褚源手执银筷,夹了一块鱼肉。
“传胪可知鱼肉易腥,温度稍低,就有腥味,然而这餐盘内里却有巧思,内置银碳,小心温着,不但不会有腥味,而且鱼肉吸饱了汤汁,吃起来时味香浓郁,让人回味无穷。学生孤陋寡闻,生平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美味,若无陛下恩赐,怕是难识这世间好滋味。”
当今把玩酒杯的手指一顿,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些许。
不给传胪丝毫反驳的机会,褚源倏地站起来,对着当今拱手一揖,诚恳真挚道“学生是天子的门生,当今就是学生的天,学生要报效的人也是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