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寂静。只有几只飞鸟落在树上,发出了一点响动。
傅钺提起昏迷不醒的某人跪下,高声道“臣代小女谢主隆恩。”
他偷偷掐了一把褚源,然而某人睡的跟死猪一样,愣是没有知觉。
当今发现了爱卿的小动作,摆手笑道“榜眼也不容易,阿钺就别折腾人了。”
傅钺请罪“褚源御前失态,还请陛下宽恕。”
“不妨事。”当今神态自若,看的出来整个人都很放松,他是真的没放心里去。
傅钺松了口气。
其他人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这榜眼都是什么运道啊,还没正式进官场呢,居然就能得陛下赐婚。
传胪等人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褚源是得到康毅侯认可的女婿,他疯了才会去找对方晦气。
若无之前挑衅,之后慢慢筹谋,他们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可今日之后,他们这批人,绝对不会再有复起之日。
十数年寒窗苦读,最后竟毁于一遭
传胪又急又悔,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人群一阵骚动,当今眉头微蹙,贴身大内侍察言观色,立即找人把传胪抬出去。
同样都是昏迷,榜眼安安稳稳待在康毅侯身边睡着,陛下不但不怪罪,还为其与侯府千金赐婚。而传胪晕了,没人理就算了,还惹了当今厌恶,无声无息让人抬出去,溅不出一点水花。
同样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同科进士心中唏嘘不已,原本想要踩着褚源往上爬的人,暂时也压下了心思。这一个弄不好,恐怕就成为对方的踏脚石了。
没了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宴会上的气氛居然融洽了许多。
状元郎举着酒杯走到沈度身边“探花郎这般雅致的人物,没想到与活泼的榜眼关系颇好。”他刻意加重了“活泼”两字。
沈度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礼貌又透着疏离,淡声道“阿源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状元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探花郎真是个妙人。”
沈度“比之状元不及。”
状元一噎,暗道人不可貌相,探花郎看着风光霁月,谁知道说话一点不饶人。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
黑。
他举了举酒杯“陆甚,探花郎可唤我少之。以后就是同僚了,请多多指教。”
“沈度,少之可唤我无量。”
两人简单交谈了两句,喝了杯酒,勉强算有了交集。
陆甚很快离开,晋安公一直关注他,见儿子落单,瞬间溜了过去。
沈度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浅浅一笑。轻微的凉风吹起他的黑发,袖袍翻飞,俊朗的容颜恬淡温柔,让人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垒积的玉山,温和的气质又似翠绿的青竹,风华绝代。
不少人看呆了去。
暗道不愧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的确是玉人之姿,人间少有。
沈度素日少饮酒,酒量也只比褚源好上一点,这会儿神智也有些迷糊。只他到底不是褚源那般大胆,敢堂而皇之昏睡,于是,悄悄走到角落,靠坐在一块巨石闭眼歇息。
春日正浓,阳光明媚,微暖的光洒在他的脸上,透过他浓黑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
忽而,睫毛微微颤动,主人似乎要醒来。
沈度感觉到有人靠近,迷蒙的睁开眼,初始视线还有些模糊,渐渐变得清明,入目是一张陌生瑰丽的脸。
“探花大人,你醒了。”声音婉转如黄莺初啼,悦耳动听。
沈度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是”
女子温婉一笑“探花大人有些醉了,我特意送来醒酒汤。”
沈度头还有些晕,没注意她的称呼有异,只见对方身上穿着宫女服,便以为是宫娥。
他单手撑石,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软的厉害。
“大人,我扶你吧。”
沈度面有赧然“多谢。”
沈度站起来,接过“宫娥”递过来的醒酒汤。
一碗汤下肚,他好受许多。把碗放托盘上,眉眼一弯“多谢姑娘好意。”
“不客气。”
“宫娥”接过空碗,却没有立刻离开,以一种向往的口吻对沈度道“探花大人一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吧。读书人真了不起。”
沈度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哪有,没有。”
“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员罢了。”
宫娥捂嘴轻笑,过分美丽的容颜因为这一笑,仿若百花
盛开,娇声道“探花大人真谦虚。”
沈度“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宫外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没什么机会出宫,探花大人能给我讲讲吗”
沈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算不得晚,也算不得早,又见宫娥眸光湿润,像天真烂漫的小动物对外界充满了向往,心倏地软了。
他叹道“与你讲两刻钟的时间。”
宫娥眼睛发亮,双手托腮期待的望着他。
“宫外的世界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他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祥略得当,生动又有趣,宫娥听的如痴如醉。
待末了,沈度道“若你以后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多听多看少说,藏好银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别说你一个姑娘,没有银子你做什么都不行。”人际往来,最忌交浅言深,可他看了一眼宫娥姣好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相信外人。”
宫娥怔在原地,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
沈度理了理袖子,温声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