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最后一场暴雨过后,绿叶泛黄,纷纷洒洒落下泥地。
东宫里的烛火燃了整整一个晚上,终究熄灭在清晨的第一缕风中。
整个宫内传出震天的恸哭声。
经历三年病痛缠身之后,太子薨了。
或许太子本人是不惧死亡的,至少他死的那一刻,嘴角禽着一抹淡淡的笑,神情很是放松。
于他而言,他终于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他解脱了。
然而于其他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尤其是太子妃,她趴在太子床榻前,眼眶里布满了血丝,鬓发凌乱,满脸都是绝望,让人见之不忍。纷纷称赞太子太子妃夫妻情深,可惜如今阴阳两隔。
但只有太子妃知道,她在哭什么。
太子死了,她却没有一个孩子傍身,今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都不能对外人道,连她的娘家人此刻都顾不上她。
太子一死,京城中的势力重新变换,七皇子作为跟太子势均力敌的对手,无疑是最大赢家。
大部分人都以为太子之位会落到七皇子身上。
一时间,七皇子府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当今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缓缓垂下了眼,只有藏在袖子里攥紧的手,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当今尚且如此,更别说痛失爱子的皇后。
长春宫。
皇后冷眼瞧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她们神色哀戚,言语间都是为太子之死伤痛。
然而那一双双精明的眼睛,都隐晦的闪着绿光。
她们肯定高兴极了。
太子没了,她们觉得本宫的皇后之位也到头了。
皇后冷笑一声,而后突然抓起手边的茶盏砸向了右下首不远处的嫔妃,厉声喝道“贱人,太子丧事期间,竟敢涂脂抹粉,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来人哪。”
几个粗壮婆妇进来。
皇后指着被砸的嫔妃“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众人皆惊,一点小错,何至于此。
董贵妃在众人期盼的视线站了出来,“皇后娘娘息怒,正因为是太子丧事期间,更加不宜见血,就当是为死去的太子积福,饶”
“啪”地一声重响,断了董贵妃的话。
趁人没反应过来,
皇后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董贵妃脸上。
她居高临下俯视董贵妃“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宫说话,哪有你这个贱人插嘴的份儿。搁寻常人家,你就是个贱妾。本宫就是发卖了你,旁人都挑不出错。”
“皇后”董贵妃喝道,“皇后,慎言。”
皇后双眸冒火,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本宫慎言本宫慎言什么后宫之内,本宫为后,谁敢指责本宫。”
众人惊惧不定的跪了一地。
皇后看着董贵妃脸上的巴掌印,心里的火稍稍去了一点。
“董贵妃冲撞本宫,自去外面跪三个时辰受罚,素嬷嬷,你去看着。”
她扶了扶散落的碎发,“本宫今日乏了,先去休息。”
众人战战兢兢行了礼,看也不敢看地上倒着的董贵妃,你挤我我挤你的出了长春宫的大门。
今日之后,众人心中都有了数。
只要废后的旨意没有下来,那么后宫中招惹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招惹皇后。
那个疯婆子,谁惹谁倒霉。
没看到现在风头最盛的董贵妃都在她手里讨不到好吗。
董贵妃在长春宫跪够三个时辰,临走时,双腿都没了知觉,还是宫人扶着,她才能勉强离开。
夜色中,她回头看了一眼长春宫的牌匾,目眦欲裂“皇后,皇后”
这事,没完
三日后,朝堂上突然多了一大堆弹劾太子的奏折。
“结党营私,贪污军饷,欺压良民,买卖官职”
当今每念出一条罪状,声音就更沉一分。
他看向龙案下的闵国公,问道“可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是太子所为”
闵国公头伏的更低,自袖中取出一个小袋“陛下,证据皆在袋中。”
太监取了小袋,当着当今的面打开。
里面是几页写满了字的纸,还有一本账本。
闵国公高声道“其中所涉官员皆在纸上。”
当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越州知府上时闪了闪。
他一路看下去,脸色几乎绷不住。
“陛下,太子作恶多端,害人害己,无德太子之位,还请皇上废除其太子封号。”
“恳请陛下废除其太子封号。”
朝堂上乌央央跪了一地。剩下少数一部分格外醒目。
当今握
紧了扶手,少顷,缓缓松开,“此事朕自有主张,废除太子封号之事,容后再议。”
“陛下”
太监尖利的声音盖过了群臣的声音“退朝。”
褚源听取了瑞王爷的话,安安分分待在越州做他的知州。空闲时间就陪孩子们玩,势必要把孩子们从美人哥哥离开的悲伤里捞出来。
他双手高举暮暮,微微晃动,小孩儿张开胳膊,仿佛小鸟张开翅膀在空中飞翔。
“爹爹,爹爹,再飞高高一点。”
褚源“不行喔。”
“那,再飞快一点。”
褚源又道“哎呀呀,今天飞了好久,爹爹举不起暮暮了。”
“爹爹骗人。”
褚源“爹爹不骗人,爹爹胳膊都酸了。”
暮暮一呆,忙道“暮暮不飞飞了,爹爹你放暮暮下来吧。”
褚源就等他这句话呢,把儿子放在地上,随便找了张石凳坐下。
小团子颠颠儿跑过来,手脚利落爬他怀里。
褚源笑道“你这是又在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