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初曾经连同玉杯一日悄悄塞进姐姐的包袱，后来被家里人放置在里屋。
他曾经想把这些珠子还给陛下，被陛下拒绝。
这次出来，他悄悄带了两枚放在身上。
将这些珠子戴在手腕，就好像一直和陛下牵着手一样。
寂寞的边关，难得的闲时，他只能靠它们寄托对陛下的思念。
……
被霍采瑜心心念念的李锦余正对着巨大的“沙盘”默然不语。
汤圆从小巧玲珑的仓鼠笼子中被放了出来，此刻正在柔软的沙子中快乐地打滚。
黑猫蹲在猫爬架上，看着李锦余发出讽刺的笑声。
李锦余很绝望。
趁着霍采瑜不在，他终于把足够他现在大小的沙浴盆弄了出来，但却用不了。
和毛茸茸的仓鼠形态不同，人体光滑的皮肤并不能适应沙子的磨砺。
李锦余试着探了一条腿进去，疼得龇牙咧嘴；□□之后还要耐心地清理指甲里嵌入的沙砾。
最后这个沙浴盆只能沦为汤圆的玩具。
隔壁的仓鼠精快要馋哭了。
他怎么还不能变成仓鼠形态？
黑猫施施然道：“你若把紫薇帝气从霍采瑜那里全部夺过来，应该就能自由变幻形态了。”
李锦余一愣，下意识道：“我把紫薇帝气都夺过来，那霍采瑜怎么继承皇位？”
黑猫费解地看着他：“难道你以为霍采瑜还有夺位的可能？”
“怎么没有？”李锦余想也不想就反驳，“朝中还有谁能阻拦他？”
“你。”
“啊？”
“你觉得霍采瑜现在对你的态度，还会篡位么？”黑猫呵呵一笑，语气中带上一丝嘲讽和不忿，“他若是还有那个心思，紫薇帝气也不会跑到你身上了。”
李锦余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始终找不到话语。
末了他只吐出一句：“我相信天道爸爸。”
天道爸爸既然决定让霍采瑜成为下一任帝王，那一定不会允许霍采瑜这么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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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余努力催眠自己，拒绝去思考假设霍采瑜对他的心意依然坚定的可能。
黑猫撇撇嘴：“你就自欺欺人吧，等霍采瑜回来，呵呵。”
“你之前不是很针对他么，现在怎么突然替他说话？”
“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变过。”黑猫傲然抬头，“只要霍采瑜不登基，我就能窃取天下运势，好好地享受荣华富贵。”
它低头看了眼李锦余，不屑地“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蠢仓鼠做了皇帝，定然会搞出很多乱子，到时候就都是我的机会。”
李锦余看不顺眼，顶了一句：“你这样迟钟鸣知道吗？”
黑猫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突然站起身：“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对你一往情深。”
“人类的喜爱怎么会长久？他现在恐怕早就有新的猫了！”
“那你怎么笃定霍采瑜就能一往情深的？”
黑猫彻底被噎住。
末了它才狠狠地道：“祝你被霍采瑜那混蛋压一辈子！”
说完嗖地跳没影了。
李锦余扳回一局，高兴地把汤圆抱起来揉捏了一下，才满意地想：
怎么可能被霍采瑜压呢？不存在的！
……
没有霍采瑜的日子过得乏味又无趣，李锦余每天盯着兵部，关心着前线的状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
经过长康提醒，他才想起来到了宫里的东西收获的季节。
收获的是各位嫔妃娘娘种植的花生瓜子。
按照半年前他的命令，今年位份的提升是按照今年的收成来。
嫔妃们播种松土浇水除草伺候了大半年，便是最娇贵的兰花也没这么上心，如今终于迎来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时隔大半年，她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皇帝陛下。
李锦余坐在主位，一排宫女捧着玉盘上来，每个玉盘中都盛放着几粒干炒花生和瓜子。
李锦余挨个品尝一遍，一边吃一边不住点头。
宫里的地竟然还不错，这些花生和瓜子种得又大又好吃。
尝完味道，接下来是长康去统计的各宫各院的产量。
亩产才是李锦余最关心的指标。
比起半年前刚刚下达这道命令时大多数嫔妃的不可置信，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陛下真的打算用种地衡量她们的位份。
一开始没想明白，把良种和肥料卖给其他人的嫔妃后悔不已。
还有一些妃子胆子大，等收获之后想去其他勤勤恳恳种地的嫔妃那里截胡。
这李锦余可就不答应了——买卖种子和肥料是她们自己脑袋糊涂，可截胡成果就不一样了。
那些嫔妃可是勤勤恳恳干了半年农活才把这些肥美的花生瓜子种出来！
但凡有这个意向的都被李锦余毫不客气地取消了今年的“成绩”。
按照最后评定的结果，慧嫔的产量当之无愧高中第一，其次是薇嫔，再后面是李锦余名字都不记得的几位。
李锦余大笔一挥，当即把慧嫔和薇嫔升成妃位，其他成绩好的也各有升迁赏赐。
没能升位份的妃子眼睛都要红了，暗暗咬牙下回一定要好好种地！
让妃子们都退去，李锦余单独把慧妃和薇妃留了下来。
其他妃子依依不舍地离开，心说莫不是陛下看两位妃子做得好要临幸她们？这可真是便宜她们了！万一运气好有了龙种，说不得便是未来的太子……
实际上李锦余留两位妃子下来的目的很简单：“听说慧妃娘家是做生意的。”
慧妃心里一突，谨慎地回答：“是。”
她娘家确实是做生意的，只是一贯谨小慎微、从不敢仗着有个做嫔妃的女儿便肆无忌惮。
毕竟陛下以前那个性子谁说得准？今日风光，明日说不定便风光大葬了。
陛下现在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后宫嫔妃种了这么多粮食，朕一个人也吃不完，便想着能不能拿出去卖了。”李锦余殷切地看着慧妃，“慧妃有没有门路？”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说这种话题，慧妃一下子觉得错位感极为严重。
——陛下还缺这点银子？
她谨慎地道：“臣妾虽无知，但朝廷有官商在……”
“官商卖了不就是官银了吗？朕自己卖了便是朕自己的。”
慧妃失语。
以前陛下肆意浪费时可从没关心过自己用的银子是内库还是国库。
陛下既然问，慧妃内心权衡权衡了一下，大着胆子道：“陛下若有意向，臣妾可代为联络父兄。”
“那就交给你了！”李锦余大喜，当即承诺，“卖出去给你分红！”
慧妃自小在家耳濡目染，对经商之道极为熟稔，下意识道：“几成？”
“朕觉得……”
薇妃在一旁听得有些打哈欠——她不懂这些经商的东西，只是陛下把她留下来，说不定是有事要吩咐，所以只能打起精神听。
李锦余和慧妃商议完，把目光投向了薇妃：“薇妃与慧妃一起吧。”
薇妃：“？”
“朕现在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你们，后面诸位嫔妃种地、收获、贩卖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两位了。”
两个妃子顿时一凛：这放在以前就是协理六宫的大权啊！
虽说现在这大权已经和农务官差不多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入宫多年，自然晓得权力的好处，互相对视一眼，大着胆子应下来：“臣妾定然不负陛下重托。”
“嗯。”李锦余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额外叮嘱一句，“给朕留下足够可以吃的……剩下的卖了钱送到摄政王手里。”
这几日在朝中听兵部汇报前线战事，得知前线现在依旧处于物资匮乏的阶段，李锦余除了责令兵部户部积蓄调粮之外，也想自己出点力。
皇宫里的东西都带着专属的印迹，因着青水郡他坑了叶归安一把，现在各大商行都严查贵族甚至皇室漏出来的东西，就算拿到民间也卖不出去。
倒是刚收上来的粮食可以换钱。
慧妃心里又是一突，霎时明白了陛下这看似异常的举动的背后深意。
——陛下这是暗示商贾为前线捐赠？
虽然慧妃久居宫中，但宫外的消息也十分敏感。
陛下年初推行的一条鞭法缩减了官商的利益，却极大程度上鼓舞了民间的商贾商行发展，不少嗅觉敏锐的商人已经赚到了不少银两。
如今大荻腹背受敌，看来陛下的意思是到了他们这些商人们出力的时候了……
陛下一举一动果然都不同寻常。
慧妃口中应着，心里暗自盘算回去立刻撰信给父兄，务必将陛下暗示的这差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