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一碗糖水,把卫国公府长房又搅了个翻天覆地。
林恒礼上吐下泻,足足折腾他两个多时辰才虚脱的睡下,刚睡过去不久,郎中便发现他开始发低热。
“来人给我去捆了那个疯妇”嘉禧公主见孙儿的惨状,气得要拿人。
卫国公听见孙儿被人下药,也跑过来探望,闻言冷笑“你现在要拿人,往后怎么跟忠义侯解释吴家人也在,可不是再由着你颠倒黑白的时候了。”
“国公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唱反调,这难道不是你的长孙”嘉禧公主险些被他噎过去,一张脸激动得涨成猪肝色。
“母亲要为恒礼做主啊,她这是要害死恒礼才罢休”李氏坐在儿子床沿,哭声震天。
屋子里的丫鬟见主子们乱成一锅粥,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倒是坐在父亲下手的林以宗道“她就是死脑筋认定老三了,何苦再让她祸害恒礼,现在满京城都看我们笑话,这这真是我看老三也未必能哄好她,到时在宴会上出差子,我们林家真的人人都要蒙着脸出门了”
卫国公听儿子的忿怨,依旧冷言冷语“当初我就说了,直接让她从了老三,你们一个个地却蹦跶得比蚂蚱还欢,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知道骑虎难下了恒礼完全是咎由自取”
“老三老三”丈夫的话在嘉禧公主心头狠狠扎一刀,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他砸过去,“你心里就只有那个贱人生的老三了,嫡子嫡孙都得为他让位他是什么东西我收拾不了苏眉,我还收拾不了一庶子”
话落就声色俱厉地喊人要把林以安绑过来。
不是林以安,苏眉哪里能够这样对她的长孙又打又下药,搞不好这些就是那个下贱胚子挑唆的
杯子朝着卫国公的面门飞去,他偏头一躲,还是被碎裂的瓷片蹦到手背,刮了一道小血口。
惠嬷嬷看得心惊胆战,忙叫小丫鬟去拿伤药。
卫国公在此时终于动怒了,一手指着嘉禧公主鼻子就骂道“泼妇这里不是皇宫,轮不到你撒野不是老三,今儿摊床上的就是老大当时是谁非让老三替代走这一趟的是你这个嫡母如今庶子重伤从不过问就罢,还再三为难,真要让人一本折子送上去,把老大老二的仕途都给断送你才高兴是吧。全家最疯的就数你,你再敢向老三伸出一根指头,老子拼着不要这条老命,也要到金銮殿上磕头求个公道,把你给休了”
夫妻俩压抑多年的感情矛盾在此刻彻底撕裂,嘉禧公主被骂得连退几步,等再回神,卫国公已经拂袖而去。
嘉禧公主被丈夫威胁一通,气得直大口大口地喘气,还真被震慑住了,看着开始梦呓的孙儿木头人似的发怔。
李氏见公婆大吵一架,吓得哭声都低了许多,在心里恨毒了苏眉与林以安。不时朝丈夫使眼色,想让他在边上再劝劝婆婆。
请宴的帖子还没送出去,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林以宗却仿佛看不见,只顾捂着脑门长吁短叹。
现在真如父亲所说,骑虎难下啊。
长辈雷霆般吵一架,林恒礼却陷入在奇奇怪怪的梦里,梦里有他有苏眉,还有她狠狠甩向自己的一巴掌。
他被打得偏过头,一对燃得正亮的龙凤烛闯入他眼帘他错愕,心有惶惶,还有说不清的刺痛揪在心头,他想张口说什么,梦却在他转过脸见到穿着凤冠霞帔的苏眉时断了。
“世孙醒了”
他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眼前有豆粒大小的灯影,他迷蒙盯着片刻,才看清是丫鬟手里拿着蜡烛正弯腰看他。
他居然梦魇了,那应该算是梦魇吧。
梦到被苏眉扇耳光,似乎还是在洞房花烛夜
林恒礼就慢慢坐起来,觉得实在是荒谬。即便他娶苏眉,也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夜,只是这种想法才起,梦里头那股揪心的痛又清晰扼着他。
那种滋味,细品下分明是求而不得的悔与恨,如同蚁噬,密密麻麻交织在他心头,许久都甩不掉。
林恒礼退烧清醒的消息在第二日才传到林以安那里。
苏眉正被他押着作题呢,很奇葩的题目,尽问一些她如若遇到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动作表情反应等等。
她答得就快要失去耐性了,听到这么一句,更加不高兴,把笔一丢冷哼道“居然这就好了,早知道我就把一整包都倒进去,让他三天都下不了床”
话刚说完,额头就被林以安屈指一弹。
“谁允许你丢笔的,快捡起来,再闹脾气也不能拿东西出气。”他表情严肃。
苏眉愣了愣,然后捂住额头夸张哭道“嘤嘤嘤好疼好疼。许郎中,许郎中,我可能又脑袋起包了,快来给我扎针。”
正在后边擦剑身的吴子森手一抖,真是要给演技浮夸的表妹跪了。他就朝林以安道“你确定,她这个样子,在外人跟前能行”
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反倒把自己疯癫的事真亮到外人眼前
林以安对她总爱撒娇卖痴的做派是没辙,看着演得马上就要声泪俱下的小姑娘沉默。
苏眉喊了会,见两人一句关切也无就罢了,还说她没用,气得直瞪眼。
瞪眼间,她慢慢从圈椅里站起来,面上浮夸的表情尽收,缓步走向吴子森。
吴子森被她的面无表情吓得心直抖。
表妹是疯的,连林恒礼都打,对他冷言冷语也经常的事,这会是不是又犯病要对他下手。
万一也灌他泻药呢
他站起来,拔腿就想跑。
哪知来到他跟前的苏眉却微微一笑,双手叠在身侧,朝他福身,婀娜身段蹲出一个丝毫挑不出错处的福礼来。
“表哥胡诌些什么,三爷是长辈,跟长辈说话你呀我呀的,多失礼。”
礼仪到位,言语矜持,特别那句三爷是长辈完全学到精髓了
林以安这时才偏头去看吴子森,带笑的凤眼似乎在说谁说不行
“好”吴子森算是服气了,朝苏眉鼓掌,表妹果然厉害。
下刻,苏眉一巴掌就狠狠拍他脑门上,拍得他嗷一声叫。偷袭成功的小姑娘已经拎着裙摆,哈哈笑着躲林以安身后“让你在夫君跟前诋毁我,疼死活该”
她近来越发犯懒,一袭乌发松松垮垮挽在脑海,几缕散落,正好扫在林以安眉心。
轻柔的触感在他眉心撩起一片酥麻。林以安抬头,见她一双眼弯成月牙,脸颊上浅浅的梨涡精致可爱,那片酥麻仿佛就满意到心尖上去了。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两指捏开她的发丝,手往桌案一指“是有那么几分像了,但题还得继续答。”
苏眉当即垮了一张脸,哼哼唧唧挪着脚步回到案前,继续跟那几张纸较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