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眉一行回到侯府,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她趴在兄长背后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满足笑,恬静又美好。
苏临将她安置到床榻上时瞧见,无奈地摇头,“怎么越发古灵精怪,有林三在,就那么安心?”
他心里吃着味,吩咐紫葵照看好,转身到林以安落脚的客院去。
林以安确实没说错,既然提起太子了,那就该彻底说个明白,且看看他那双腿究竟是怎么伤的。
客院内只有正房亮着灯,昏昏扑在窗纸上,那种压抑色调仿佛在配合室内的凝重气氛。一直到三更梆鼓声响,苏临沉着脸推门出来,柳四脸上倒显得轻松,一双狐狸眼眯着笑:“苏世子,再会了。”
苏临木然地点点头,还没彻底消化朝堂里暗暗掀起的风波。
太子遇袭的算计里居然有除去皇子的人参与,他甚至不敢去试想,如若没有林以安的计谋去帮太子挡一劫,朝局会如何动荡。
真到那种时候,他妹妹还身陷林家,苏家又要如何地被动?!
苏临迎着夜风,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对林以安的那份厌恶也渐渐消散在夜色下。
人都散了,石头帮林以安换药擦身,一番收拾后又过了两刻钟,主仆俩这才吹了灯歇息。
四月的夜,草虫还未苏醒,除了风声就只余寂静。
一道小巧身影在浓浓的夜幕遮掩下从灌木旁穿梭而过,她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朝着一处小院径直跑去。
虚掩的院门被她推开,力道轻柔,并没闹出什么动静。
她就那么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呼噜震天的石头跟前,然后绕过他和屏风踢掉绣鞋,爬到帐幔低垂的架子床上。
“……夫君。”苏眉小心翼翼避开林以安的腿,钻到最里侧,去推了推他肩膀。
他伤着背,还是趴着睡的,到底是刚从昏迷中清醒,又费了不少精神,此时沉睡得身边多了人都毫不知情。
苏眉又推了他一下,他依旧睡得很沉。
她就不满地伸手去戳了戳他脸颊,“我偷偷跑出来见你,你倒是睡得香,不解风情!”
这话说得好像他醒着,就能成什么事。
说过后,她自己反应过来,臊得捂了捂脸,
然后又抿着嘴偷笑。
她原本是假意睡着,递兄长一个台阶,彼此都能退一步。她离开林家,她夫君也能顺利到侯府来,谁知在马上被颠得真睡着了。
夜里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在闺房里,就生出迫切想见到他的心情。
她在他身边躺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又去戳他脸颊,一路跑来的不安都在此刻化作踏实的喜欢。
帐中昏暗,他面容略有模糊,可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他的轮廓。
仿佛就像得了新的玩具,指尖从他浓眉扫过,来到挺拔的鼻梁,又拨一拨弄他眼睫。她欣喜地发现,他每一处都吸引她,最后指尖流连在他唇边,忆起之前她蜻蜓点水的一吻。
回想起来,都是惊心动魄的滋味,她呼吸跟着变得慌乱,有些口干的舔了舔唇。
下刻,她一把拽过被子,把自己也拱进去,心跳得极快地想:夫君还病着呢,她在想什么禽兽的事!
而且,这种事情就该两人都醒着的时候尝试,才能彻底品出其中的美妙吧。
上次她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啃一口就跑了,光顾着自己激动,他呢?
两人即便没拜堂,也相处许久了,可她脑海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些亲密的片段。也不知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这种主动,还是两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眉胡思乱想,最终压下蠢蠢欲动的冲动,决定等明儿。
等他醒了!他们再好好亲一回!
于是,她在期待中紧紧挨着他,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再次入眠。
身边有着林以安,她梦乡里亦和他纠缠不清。不是什么让人面红心跳的画面,单单是倚着他身边,一声声朝他喊夫君,这个梦便是甜蜜又温存。
林以安是在她在一声叠一声的呼唤中醒来。
他迷蒙地睁开眼,有微光透过帐幔,恍惚间好像见到藏在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就在身边。他好笑地自嘲,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此时苏眉在梦里又喊了一声夫君。
又甜又软,能让人酥了心。
他闭了眼,心想这真是无药可救,都醒来了,还有幻听缠绵在耳边。
整夜维持一个侧趴着睡的姿势,他骨头都是僵硬的,便在自嘲中想要动动手脚,缓和不适。这一动,就碰到一片温
软。
他大脑空白片刻,猛地回过味来,连伤势都顾不上,把被子一掀。
苏眉就缩成一团,挨着他睡得正香。
可能是被子带走了不少温度,她瑟缩了一下,又朝他贴得更紧,将他当成是温暖的源头。
“三、三姑娘!”
林以安慌得连称呼都变了,下手将人推醒。
苏眉正在梦里痴缠,好不容易勾得他倾下身来,是情|动的水到渠成,结果他忽然就在眼前消失了。
她茫茫然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心中还有没得逞的万般不爽。
小姑娘,打小娇生惯养,脾气是有的。只不过满心满眼装着一个人,只对他生不出火气来,如今睡眼惺忪,分辨不清眼前人,立刻便要撒气。
然而才瞪眼,就见到他清隽温润的一张脸,那股火气如同夏雨,急骤来急骤去,尽数变作欢喜。
“夫君没消失。”苏眉自然地伸了胳膊,去勾住他。
雪白的手腕从长袖中探出真貌,细腻得如同一方质地极品的白玉,晃了林以安的眼。
他在她还半梦半醒的娇憨中大骇,想要退开,偏偏伤势不允许,只是一动疼得闷哼,连撑着的胳膊都失去力气,朝她倾了下去。
他将那个温软的身子压了个严实。她承受他重量时低呼,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在这帐中宛如靡靡之音,这拥挤的小片空间霎时尽是旖旎。
温软在怀,饶是他成年后过得清心寡欲,此时亦被撩起羞耻的情|动,促使他意乱情迷。
他不知在哪里听说过,再自持的人,一但动了情便会连羞耻心都抛之脑后。什么君子之风,什么铿锵意志,只须眼前人一颦一笑就能给勾得粉碎,彻底跌倒在她跟前,把深藏的想法都彻底的、恶劣的暴发出来。
林以安惶恐。可她还使出更多勾人心神的法子,攀着他,一点点靠近,大胆地邀请他,“夫君……你不亲亲我吗?”
轰地一声,林以安的理智已经崩塌半边。他凤眼内有暗光涌动,一手无声无息去轻轻捏住她攀着自己的纤细手腕,指尖在一寸一寸地移动,缓慢却带着浓郁的侵略意图。
苏眉只觉得被他抚得发痒,缠绵的动作,撩得人连心尖都发痒,有种被折磨的难耐。
她终究不满了
,先前攀着他时是还未清醒,此时此刻已经被他折磨得再清明不过,幽怨得一层水雾淹没眼眸。
他是不喜欢吗,不然为何迟迟不动,亲她一口就有那么难于下嘴?
她发恼地仰起了头,要迎难而上,林以安此时亦攀上了她指间的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可她的唇还是落空了,他扣着她的手,偏了头,她的唇擦过他耳畔。
苏眉愣了愣,下刻他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耳畔,听见他说:“这个时候占了你的便宜,来日你若后悔可怎么好?”
他终究是在关键时刻守住一份清明,克制住在心里疯狂滋生的念头,连声音都是压抑的沙哑。
苏眉再度愣了愣,盯着帐子上的竹叶绣纹片刻,低声道:“夫君是指我们没有拜堂吗?”
明明被他躲开了,可她心里却涌起一股甜蜜。
她从他的态度中寻到解答,夫君不是不喜欢她的靠近,是太过恪守礼法,明明这是爱极了她的表现。
林以安在她的追问中沉默,虽然两人的认知带着偏差,可这话也不假,遂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是。”
说罢,自己先松开她,吃力撑着身子要挪开。
事情就坏在这个当口,忽来的脚步声响起,还有房门被踹开的声音。他心里一惊,一句糟糕还没能出口,帷帐已经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