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一阵酥麻未过,又因他俯身在耳畔说话时扫过的呼吸而颤栗。
苏眉在心虚害怕中本就脚发软,被他靠得那么近,还说什么吃味这样直白调情的话,到底没撑住,膝头一软,咚一声身子矮了下去。
居然跪坐在地上了。
林以安可没想过她那么不经撩拨,一个能对他要使出霸王硬上弓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居然被吓得骨头都软,连给他扶住她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他错愕片刻,低头瞧见她敷着珍珠粉都遮盖不住红晕的小脸,想到什么,微微地笑,亦半跪下来,神色认真道:“眉眉这就要老天为证,先跟我把拜天地这礼全了吗?”
他的打趣一句接一句,促狭得宛如变了一个人。
苏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知道了,林三叔察觉她记起事情来了!
她臊得用手去捂脸,哀哀地求饶:“您饶了我吧,我罪大恶极,罪不可恕,您别说了……我、我错了。”
她双手把脸捂得不漏一丝缝隙,露在外头的一双耳朵红得欲滴血。
这种场景,林以安莫名觉得熟悉,这不就是她时常把自己闹得羞愧难当的模样。
兴许是真被她无声无息就要开溜气疯了,他瞧着她这幅模样,居然觉得好笑。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世间事不可预测啊。
“眉眉何错之有?”林以安逼问,今日是铁了心要先好好收拾她。
瞧她还敢不敢闹始乱终弃那一套!
苏眉被逼问得直想哭,她嘴里是说知错了,可错哪儿,她一时竟然理不清,说不出个通顺的句子。
她捂着脸,嘤嘤两声:“我是怕您伤心,昨儿才瞒着您的。”
既然不知从何说起,倒不如先老老实实认错,或许还能得个从宽的处理。
苏眉真觉得自己是罪人,林以安一听她这话,气笑了:“你不提还罢,这一提更是把我当傻子哄不成?你说怕我伤心,既然怕我伤心,还做什么要私逃的事?你这是准备下狠一把手,跑得我找不着人影,直接叫我心死吧……”
什么心死不死的,她被说得更觉得难堪,把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地澄清:“没有逃,是想去请救兵!”说着
,悲从心中来,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他,“我知道我可恨呐,连承认错误都要找人在中间调和,可我不敢见您,您是救我命的恩人啊,我怎么可以做出亵渎恩人那样天打雷劈的事!”
她边说边晃脑袋,眼泪也跟着被晃出来,在掌心内热滚滚的淌下。
林以安就愣了。
搬救兵?
保定有什么救兵,只能是她外祖了。
“你想让你外祖怎么在中间调和,难道是向我施压?好真当个负心女,不为我的清白负责任?!”
林以安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估计想让长辈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可这事经过长辈,若她先和长辈说了不喜欢他的意思,那吴家两老可不就是要对他施压,叫他死心!
苏眉真要在他句句指责中羞得晕过去,连脑袋都开始晕乎乎地,哽咽着再解释:“没有您说的那样,是我配不上您……”
她话落,让林以安再次愣神。
配不上他这三字从何说起?
若要用这三个字,也该是他。也是这样一句话,打开了林以安一直藏在心里未解的那个结。
她是带着前世记忆回来的,所以她的配不上,是指前世她嫁了林恒礼吧。
他一直不太愿意去想她真嫁了林恒礼的事,眼下她提起来,用这种卑微的语气,让他对她的心疼要翻上百倍。
话说透了,说到这份上,他再大的气都消了,何况还是他误会在前。
她是真怕伤了他的心,谋划着怎么样才能让他好受呢。
他的小姑娘,待他不管是怎么样的情分,都是将他放到心尖上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几辈子的善事,才换来这世遇到她。
“你腿这么跪着不疼?还真是准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先和我把天地拜了?”
他见她还捂着脸,眼泪都淌到下巴,手掌底下那张脸都发洪水了!
她闻声没挪开手,在他以身相许四字中心惊又赧然。
果然,林三叔是真喜欢她,她……她要不就真把自己许他了吧,不要名分也成。起码他不会伤心,等他往后再有了喜欢的女子,她也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苏眉在愧疚中开始胡思乱想地犯糊涂,林以安见她一时不回话,视线扫过去,还见到昨日还在她手腕上的那串
南珠不见了。
他眸光微微一暗,长时间的跪着,腿脚早承受不住地隐隐作疼。见到她空荡荡的手腕,刚调整好的心态又泄气了似的,他往她跟前一歪,席地而坐,揉按着膝盖抬头望天。
今日天气十分晴爽,头顶的天一片湛蓝,开阔的视野总能有抚平人心的力量,他渐渐又冷静下来。
身边的小姑娘还在跟自己打官司,一声不吭的。
他幽幽叹一声:“眉眉,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他声音惆怅,低低的,让人听着莫名的觉得伤心。
苏眉心头一抽,心里想,她真叫他失望伤心了,捂着脸的手终于无力地放下,目光怔愣。
正是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赎罪的时候,他侧过头,涌动着失落的凤眸里缓缓荡出一抹笑意。微光从他眼底升起,如同两人头顶的朝阳,开始散发灼人的温度。
他眼眸明亮,灿若晨星。
“眉眉,我比你想的更贪心,我想要你以心相许。”
他的话夹在晨风中,清晰的被送她耳边,她呆呆的,露出越来越多的茫然。
仿佛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