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卫国公为了讨好,把保定府的田地也交到他手上打理,即便没有豫王要纳苏沁一事,林以安同样能用查账的借口到保定府走一趟。
不过就缺了个上门到吴家的借口。
林以安一直都是行动派,机会送到跟前,没有不把握的道理。
保定府离京城不算远,着急赶路,马车一日也能到。眼下已经过了晌午,半途到客栈歇一夜,次日一早进府城,还能在吴家久留那么些时间。
打算好,他换了身绣松竹纹的直裰,带上石头,连护卫都没喊,径直离开林家。
他出门的事很快就传到卫国公耳中。老奸巨猾的卫国公立刻意会小儿子是做什么去的,不就是苏家那个小丫头到外祖家了么,这是巴巴追过去呢。
卫国公好笑,嘴里羡慕道:“到底是年轻啊。”随后想起吴家老伯爷的喜好,连忙去翻书房,捧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兵法。
林家多半是不能再上沙场了,他藏着何用,倒不如给儿子拿去做个人情。
“快,快马追上你们的三爷,把东西给他,他会明白的。”卫国公小心翼翼把书装入匣子,派人给送过去。
林以安刚出了城门就被父亲的心腹追上,等接过的东西打开一看,翻了几页,心情有些复杂,重新把书又装回那个紫檀木打造的匣子里。
苏眉在外祖家还不知家中已经出了大事,正陪着外祖母、舅母和丫鬟凑成一桌,在打叶子牌。
“吃牌了!”她在舅母放下牌的一刻就伸手抓过来,笑吟吟推牌。
吴老夫人闻言忙凑前眯着眼看,也笑了:“得,今儿我们眉眉手气回来了,要杀得我们片甲不留,把昨天揣兜里的,都得给掏回去。”
宁远伯夫人白氏一挑眉头,把钱袋子直接往桌面一放:“我就不信了,下把眉眉还吃我牌,这都归你!”
白氏同样出身将门,待人接物都是豪爽做派。
苏眉去瞅了瞅钱袋子,抿嘴一笑,伸手去洗牌:“那就看我能不能得到舅母给的买胭脂钱了。”
保定天气比京城要干燥,这几日未曾下雨,过了晌午还是被太阳蒸出一波一波的热浪来。小姑娘今日穿了件素纱单衣,外头罩了件水色
半臂,越发衬得她如枝头初发的花苞般娇俏。
吴子森不爱玩女子打发时间的叶子牌,就拉了张椅子坐在一边,只盯着巧笑倩兮的苏眉看了。
他也是回到家了,才知道表妹居然已经记起事情。原本是欢喜的,可欢喜过后,发现表妹还是对自己像先前那样。
亲近有的,但仍旧恪守礼法,甚至比先前更让人觉得疏离了。
见她这样,他那些欢喜就都散得无影无踪。
瞧瞧表妹现在连笑都不露齿,也太端庄了。这样端庄的表妹,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对自己有男女之情,恐怕又得回到先前和林恒礼定亲前的状态。
一切都以姑父和苏家的立场考虑她自己的亲事。
表妹原本不就是那么一个懂事温婉的姑娘么。
吴子森靠着椅子,余光瞥过去。
苏眉居然这就又在吃他母亲的牌,即便明明很高兴,也就是抿着唇笑。
他怎么觉得,还是不记事的表妹可爱,这样的她,跟个木偶似的。
吴子森莫名觉得生气,听到苏眉在那儿说谢过他母亲送的买胭脂银子,他唰地就站起来,“表妹要买胭脂?走走,表哥带你到街上逛逛,我知道哪家胭脂铺子好。”
白氏被儿子忽然插话吓一跳,轻轻抚着心口,睨他一眼。到底明白儿子的心思,没给他拆台,还帮着他跟苏眉道:“眉眉来家两日,也没有出去瞧瞧。保定不及京城热闹,却也有不少你没见过的玩意儿,让你表哥带你出去透透气。”
吴子森在心里感激娘亲,笑得灿烂等她答应。
苏眉犹豫着,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恐怕这几日是不太行,表哥忘记了,我是说来养伤的,被人看见我在外头乱逛,免不得要出岔子。”
她提起来,大家才想起京城出的那遭事,吴老夫人推了牌,拉她的手:“不去了不去了,眉眉就忍耐忍耐,陪我老婆子唠唠嗑。”
牌局到这儿便散了。
白氏暗中可惜,没忍住再去睃了儿子一眼。
什么傻子,居然忘记眉眉是来躲祸事的,他还巴巴让出门,不知道说到园子里去采荷、钓鱼?!
苏眉已经被老人拉着往里间去,白氏叹息一声站起来,路过还怔愣在原地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
随了你爹的呆脑瓜子,不出门,游湖去啊!”
丢下话,去厨房看给两位老人熬的滋补汤羹怎么样了。
吴子森被亲娘嫌弃,脸上阵青阵白,看看里间的方向,到底是转身先离开。
刚才他又不是没有看见表妹离开时松口气的样子,即便不出门,她也不会跟自己去游湖。
她……总不能还是想着林三吧。
要真想着林三,也不会躲保定来。
吴子森心里头乱糟糟的,整日都心神不宁。
虽然他早看开了,可看开了和真的要与喜欢的人错失交臂是两码事,还是会难过的。
而苏眉被外祖母带到里头,她神色明显也有不安,老人早在刚才就看穿她了,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笑着直接戳破她:“怎么,对你表哥愧疚?要不,我做主,你还是嫁到吴家来好了。又当我外孙女,又是我孙媳妇,想想都圆满!”
她心头一慌,没想到外祖母会直接点出来,小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不,我配不上表哥!”
“是配不上,还是不想配?”老人嗯了一声,煞有其事的明知故问。
苏眉羞愧得把脑袋都要埋胸口了,蚊子一般地小声说话讨饶:“外祖母,您别再开我玩笑了。我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表哥,也……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
老人听到她终于实话实话,哈哈哈地就笑了,摸摸她发,把她给揽到怀里,宝贝儿一样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