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奇。”晏恒伊说“方才你脸上啊,忽然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想起谁了,这么心花怒放呢”
恬期白他一眼,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道“他找你过来肯定是有事儿,你最好小心点儿。”
这话不用恬期说,晏恒伊也知道,他心情有些沉重,在恬期面前姑且能贫上一贫,可在那个所谓的亲哥哥面前,他是唯恐说错一个字。
但不管他怎么想,息旸还是很快下朝了。
他来了之后,晏恒伊的身子明显的紧绷了起来,恬期的眼睛却是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
息旸的目光越过晏恒伊跟他对视,四目交汇,空气忽然好像静止了,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俩人。
晏恒伊赶紧站起来请安,半天没得到答复,犹豫着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
息旸素来是不在乎旁人的,如果恬期要跟他眉目传情,他能跟他对上一整天,最终还是恬期先回过神,咳了咳,道“恒伊跟你打招呼呢。”
“起来吧。”息旸收回视线,道“且去前殿等着,我稍后过去找你。”
晏恒伊不敢多问,求救的看了一眼恬期,垂着脑袋朝前头去了。
恬期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虽然在晏恒伊面前一直吹息旸,但到了息旸面前,还是向着弟弟的。
“怎么突然把他喊过来”恬期把他推到桌前,一边倒了茶,一边蹲下来给他捏了捏腿。
息旸有内力在身,手倒是暖和的,只是腿在冬日里会微微发凉,恬期只能通过刺激穴道来让他腿部活络起来。
“我想让他过来,跟着学点东西。”
“学东西”恬期好笑道“你老师还是我爹呢,让他跟着我爹学不是更好”
“老师年纪大了,想必不如以前有精力。”息旸温和道“何况书上的道理到底是书上的,要真的想接手这个江山,总还是得务实。”
恬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动作慢了下来,轻声道“他还小呢。”
“不小了,过完年就十一了。”息旸握住他的手,道“我八岁就跟父皇学着处理政务了,所幸他这个时候学,也不算晚。”
恬期心里惊疑不定“你怎么突然想这事儿了”
“阿期说的对,我不适合坐天下。”息旸望着他,柔声道“等这边安排妥当,我便陪着阿期悬壶济世,好不好”
“不,你别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就这样想。”恬期有些懵了“你不要什么都听我的我说的只是我的主观感觉罢了,我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好的。”
“那”息旸也很困惑“阿期希望我在这个位子,一直待到死去”
“也,也不是”恬期垂下头,道“我是说,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什么都顺着我,这种事你应该自己做决定,你想清楚,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征战南北,如今好不容易成了九五之尊,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不觉得很亏么”
息旸想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很温柔的样子“如果我一辈子都在宫里,阿期也会一直陪着我么”
“我当然”恬期的话说了一半,其余的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一辈子呆在宫里,呆在一个地方,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皇宫看着好像什么都有,可更像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牢笼,把里面的人都囚禁了起来。
少年人,有几个甘于平淡的呢他是有了息旸,息旸可以给他一切,所有的荣华富贵,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就把普天之下所有人想要的全部得到了。
对比别人来说,他起步过高,好像很让人羡慕。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少了打拼的过程,总有一天,他会厌倦。哪怕他如今不觉得,以后也会觉得。
他现在还有高堂要孝敬,自然不会想要离开亓京,可等到高堂不在了呢
恬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一辈子呆在宫里。
他还有快意江湖,悬壶走四方的梦。
而且,他的确不看好息旸,这个男人在这个位子上,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天下苍生,他时不时发个疯,恬期不可能每次都及时注意到,及时挽救。
他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没有言语。
“我总要跟着阿期的。”息旸说“与其在你要走的时候,我匆匆丢弃天下去追随,不如趁早做好准备。”
恬期眨了眨眼睛。
跟息旸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发觉得,息旸爱的太沉重,他是真的可以,为自己割舍一切。
哪怕身处其中,哪怕,他跟对方浓情蜜意,可他还是不能懂,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他爱到这种地步。
“阿期”
“啊”
恬期茫然,息旸捏了捏他的脸,安抚道“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并不是特意要把皇位拱手让人若你喜欢呆在宫里,我就永远做国主,若你不喜欢呆在宫里,咱们就把这不要的,都扔给恒伊,这不是很好么”
恬期看了他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他在逗自己开心,他道“不要了才给他么那恒伊好可怜啊。”
息旸扬了扬唇“因为阿期太幸运了,所以才显得别人有点可怜。”
好像真的是这样。
恬期眨眼睛,是真的困惑“我为什么会这么幸运呢”
“因为”息旸顿了顿,似乎也在思考要怎么解释,恬期看着他认真沉思的表情
息旸总是这样,在面对他的时候哪怕是区区一件小事,也会很认真的对待。
“我知道了。”他忽然明了“因为我有你。”
因为有你,我才会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