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静,我问你,你对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你和张掌教整天在谋划什么也不知道你这几十年来为何性子变得如此偏执暴虐,你要是喜欢她,那就娶她,我保管没有异议可是现在,你这样算什么不说喜欢她,也不说不喜欢她,就将她困在蜀山”
“这算什么你养的禁脔吗我知道你痛苦,也知道这姑娘对你而言意义非凡。”
是他痛苦中唯一的良药。
“但你可曾考虑过宁桃的感受”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薛素怒吼道,“你以为折磨自己就能补偿这姑娘吗你捅了那姑娘一刀,再捅自己一刀,就能补偿人家的伤痕了吗”
“常清静,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喜不喜欢她”
“我”
山风,好像冻结了亘古的时空。
常清静浑身巨震,眼里掠过了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对宁桃这感受,究竟是溺水之人的浮木,亦或者只是愧疚,亦或者是重新拾得了年少时的心动。
他已经不敢用“爱”这一字来玷污她。
“你这畜生”
薛素突然沉下脸大骂了一声。
薛素指着不远处的梅花鹿,指桑骂槐,破口大骂,“你这畜生”
“叫你好好在这儿待着,你瞎动什么动”
梅花鹿低着头,在这松树下拱来拱去,看上去好像是在翻找些什么。
很快,薛素就察觉到了不对,脸上迅速地掠过了点儿狐疑之色,脚尖一点,掠至那松树下面一看,顿时楞住。
这梅花树下,竟然埋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样式赫然是药堂的东西。
药堂的东西怎么会被埋在这松树下
怪不得这畜生在这树下嗅个不停,这梅花鹿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用以采药的,对这些草药味道最为铭感不过。
薛素忙蹲下身,拔开瓶塞,倒出两三粒在掌心,一看到这掌心通红的药丸,薛素似有所觉,心里一沉。
饶是如此,为了确保自己猜得没错,还是凑到鼻子下面细细地闻了闻。
这一闻,一颗心可算是直直地沉了下去。
这是
突然却看到常清静一闪身,劈头盖脸地将这瓶丹药抢了过来。
薛素缓缓站起身,张了张嘴,这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清净,你早该明白的,那姑娘不是你所有物,她有自己的主张。”
常清静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紧了手里这个瓷瓶。
在你本来以为这就是痛到极致的时候,却没想到,老天爷还会给你足以摧毁你神智你道心的最后一击。
他甘愿重新将自己喂成药人,饱受炼药之苦,他心头血炼成的药,宁桃她一粒都没碰。
原来,原来她竟然决绝到了这个地步。
薛素喉口微哑,痛心地看着常清静死死地攥着那瓷瓶站在了原地。
男人袖中露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咔
一声细微的轻响。
纹有寥寥数支黄梅的瓷瓶终于不堪承受,瓶身绽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伴随着裂缝扩大,这瓷瓶和瓶中的丹药终于在常清静手中化为了齑粉,如同流沙一般从掌心洒落。
然而,掌心也被这碎瓷片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薛素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摸着梅花鹿的脑袋离开了,留给了常清静一个人独处的场地。
常清静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缓缓地落下了。
久到雪花落满了肩头、发丝,眼睫。
久到从痛苦崩溃疯癫,到一片麻木和死寂,痛到一定地步好像就不会再痛了。
常清静漠然地松开了手。
从原先的疯狂,再到如今的木然和死寂,只有一步之遥。
夜深了。
松下落雪深深。
常清静他没有回去,而是阖上了眼,与这松树相对而坐,如雪长发散落,他心里平静无比。
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平静地对着这山巅,入耳听着这松涛翻涌,如滔天海浪般似要将他淹没。
他又想到了宁桃。
鲜血淋漓的指尖微微一动。
那一天,话本,围巾,看月亮,他便觉得这是现实了。
故人从幽冥中折返。
却未曾想到,他困不住她,他一直不了解她,她的身上又蓬勃的生命力。
她属于这天下,这山河。
冰冷的现实如同山风般呼啸而来。
他一直坐到天际长河渐没,雪落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