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宗亲的宴席和百官之间有屏风遮挡,霍采瑜绕过屏风时,发现陛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满怀着勇气和不安过来,却找不到正主。霍采瑜抿了抿唇,侧头问旁边伺候的宫人:“陛下呢?”
“陛下和两位娘娘暂且下去了。”那宫人恭敬地回答。
这个时候下去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霍采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眉眼间闪过一丝黯然。方才积蓄的冲动像被扎破一般骤然泄了下去,在袖子中握紧的手也悄然松开。
他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两位娘娘?”
“娴贵嫔和良贵嫔。”
霍采瑜心头忽然一凛。
良贵嫔他不认得,娴贵嫔自然不会陌生。
那是叶归乡的堂侄女。
丞相派倒台之前,娴贵嫔一直被陛下禁足,在旁人看完全便是失宠了。
若只是普通的妃子还好,牵扯到姓叶的,霍采瑜便有些重视起来。
多留心总比不留心好。
他找到了理由,转头向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前去。
皇宫他肃清过几次,如今想必没有多少宫人敢违逆规矩、擅自做主,但陛下诞辰如此忙乱,说不定会给人可趁之机。
霍采瑜走到寝殿门口,皱着眉凝神听了一下。
寝宫里是两个女子有些颤抖的对话:
“我们这样……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等我们诞下皇子,哪怕陛下不喜,太后也会护着我们!”
“可……这药对身体可有伤害?”
“那也是伤的陛下,你怕什么?”
霍采瑜脸色一变,拍开殿门直接闯了进去!
龙榻之上,李锦余无力地斜靠在床头,衣衫半褪,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眼紧闭,口中喃喃说着不知什么。
龙榻下面两个妃嫔手里各拿着一枚药丸,正拿在口中作势要吞服。
听到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其中一个吓得手一抖,手中药丸“哒哒”一下滚落在地;
另一个妃嫔却面色一变,眼疾手快把手里的药丸吞了下去。随后她脚尖一踢,把掉落在地的那枚药丸狠狠地踢飞,不知踪影。
服下药丸,娴贵嫔镇定许多,上前一步挡住龙榻,转过身看向门口,目光凌厉:“大胆,摄政王怎能随意闯进陛下寝宫?莫不是想谋反!”
霍采瑜对陛下寝宫的熟悉程度不比皇帝本人差多少,自然不会被这种话吓到。
陛下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他没有耐心和两个妃嫔废话,腰间长剑“哐啷”一声出鞘,寒芒闪耀,登时把两个妃子吓得脸色白如素帛。
良贵嫔直接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嫔妾、嫔妾是冤枉的!”
娴贵嫔暗骂了一句蠢货。
这不就是承认她们有问题么!
她脸色苍白,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强自撑着道:“本宫乃陛下亲自敕封的贵嫔,摄政王管得了朝堂,还能管得了后宫?”
话音刚落,霍采瑜的剑尖就指在了她的喉间,登时叫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贵嫔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霍采瑜一剑震慑住娴贵嫔,大步走到龙榻面前,将陛下揽入怀中,手直接搭在李锦余的手腕上把起了脉。
他脸色变了变。
陛下身中了烈性催情之物!
他目光顿时比方才的剑芒还要高冷,目露杀气扫了娴贵嫔一眼。
这等虎狼之药,和一般贵公子或是勾栏之间助兴的药物不同,对陛下身体绝对有损!
他可以容忍陛下后宫有三千嫔妃,却不能容忍有人妄图伤害他的陛下!
娴贵嫔捂着喉咙软软靠在一旁,注意到霍采瑜的目光,心知事情暴露,反而镇定了下来,嫣然一笑:“陛下中的这药分正负两品,服了正品之人,须得与服了负品之人同床方能解除。”
霍采瑜冷笑一声,手中剑指娴贵嫔咽喉:“交出来。”
“这药本宫只得了一丸负品,已被本宫服下。”娴贵嫔回想刚才霍采瑜进门时的场景,心中祈祷良贵嫔药丸坠落之事没有被霍采瑜看到,强撑着道,“正品在陛□□内越久,对陛下身体损耗越大,摄政王若有什么问题,也该先替陛下解了药才行。”
这药除了催情之外,还有个用途便是更能帮助女子受孕。
这一点娴贵嫔没有说,但霍采瑜也猜了个□□不离十。
显然娴贵嫔见丞相倒台,自己再无背景,想要在后宫中起来,便只能依靠自身。
嫔妃的依仗无非三种,皇帝的宠爱、深厚的家世、皇嗣。
如今陛下膝下并无一子半女,若娴贵嫔顺利承宠有孕,哪怕犯了再大的罪,恐怕陛下和太后都会保住她……
霍采瑜思量清楚,心中又酸又涩。
怀中陛下因为药物的缘故还在不停地扭动,口中胡言乱语,身上烫得吓人。
霍采瑜不想如娴贵嫔的意,直接扬声叫人:“来人!将娴贵嫔与良贵嫔拖下去,暂且关押!”
娴贵嫔愣了一下,陡然瞪大眼睛:“霍采瑜!你不要陛下的命了?!再过半刻,陛下若不能解药,便会暴毙身亡!”
“纵然陛下解除药性,也不会选择你。”霍采瑜冷冷地道,“你最好祈祷本王即刻找到另一枚药丸,否则定要将你开膛破肚,从胃中把你吞下的药挖出来。”
娴贵嫔吓得浑身一抖。
把两个妄图染指陛下的嫔妃都拖下去,霍采瑜刚想吩咐宫人把寝殿里地上仔细翻找一遍,就见一只小黑猫从角落里蹿出来,走到他面前,前爪往前一摊,一个小小的黑色药丸出现在肉垫之间。
竟然是方才良贵嫔手抖丢了的那颗。
霍采瑜有些诧异地看了它一眼,低头捡起来,不忘夸了一句:“好猫。”
小黑猫翻了个白眼,转身跳开了。
霍采瑜捏着药丸,轻轻嗅了嗅,又替陛下把了把脉,不得不承认,以他的医术,没法简单将陛下中的药解开。
这药闻起来不似中原之物……
——那怎么办?
陛下趴在他的胸口,鼻息灼热,嘴里胡言乱语地喊着“真好闻”“好热”“霍采瑜”,从那断断续续的呢喃中能听出陛下身体的难受。
如今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寻一个可靠的妃子,让她替陛下解除药效。
思念及此,霍采瑜心如刀绞。
还有什么比亲手把自己心仪之人送到别人床上更令人难受?
霍采瑜指尖微微颤抖。可不过一个瞬间,他便下定了决心。
比起他那些不为人知、不可说破、欺君犯上的心思,陛下的身体更加重要。
就在他思索哪个妃子比较合适时,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李锦余中了催.情药,在他身上厮磨了这一会,可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某些应该有所变化的部位……
霍采瑜拧紧眉头,抿了抿唇,低声道了一句“臣僭越”,右手探入陛下已半褪的里衣。
随后他脸色变了变。
——陛下真的没有变化……?
还没等他想明白,陛下忽然全身抖了抖,鼻息之间吐出一声轻柔而绵长的呻.吟,叫得霍采瑜从尾椎处窜起一阵麻意。
随后陛下身体便软了下去。
霍采瑜怔怔地抽回手,皱了皱眉,神色颇有些微妙。
再看李锦余,周身依然滚烫,完全不像有任何药效缓解的样子。
果然需要负品中和。
他抓过李锦余的手腕,再次仔细把了起来,在脉象跳动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若非这次中了催.情之药,或许还看不出来,陛下之前竟然还中了其他的毒?
是什么毒?
有什么危害?
陛下未有反应是那毒的影响吗?
什么时候中毒的?
嫔妃们怎会都没有察觉?
霍采瑜内心一片混乱。
但陛下不住喊难受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现在顶顶重要的还是先替陛下解除药效。
只是陛下若无能为力,那便有三宫六院也无用。
霍采瑜凝视着陛下因为药效而红得有些艳丽的眼角,抿了抿唇,心跳忽然加速了一下。
他对陛下动心之后,下意识搜寻了不少男子之间的资料典籍,了解了很多之前从未知晓的知识。
男子之间鱼水之欢,为下者的欢乐其实与为上者不同。
如陛下现在这样,哪怕那里无法,若为下,仍旧可以享受男子间的情.事。
搜集到那些资料后,他连续好多个夜里都梦到自己将陛下压在身下,在梦中亵渎着他捧在手心上的人。
只是那终究都是梦。
现在……
霍采瑜指尖又抖了一下。
方才看陛下中了药,他不是没有在内心浮起一些阴暗、自私的占有欲。但那些想法转眼便被他击散。
比起用卑劣的手段拥有他的陛下,他更愿意他的陛下能够无拘无束、开开心心地度过全部的人生。
倘若真的有一天他能拥有陛下,也希望陛下是出于对他的情意心甘情愿,而非其它因素委曲求全。
趁人之危强占陛下,陛下会开心吗?
——想必不会。
所以他忍着内心的煎熬,想为陛下找个嫔妃解毒。
可是现在……
霍采瑜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陛下泛红的容颜。
李锦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嘴里胡言乱语,不时还会喊一声“霍采瑜,我好难受”。
在潜意识中,陛下还是愿意依赖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