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简森的这句话,一直到了火锅店桑桑都没再说一个字。
车上,简夏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窝在后排,低眉顺眼,脑袋上头像是飘着朵黑色乌云,正在下冰雹。
到了店里头刚点完菜,许天赐就来了,一进门,眼神扫了一圈,自然就放在了不认识的人身上。
许天赐毫不客气的坐下,屁股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左看右看:“她好眼熟啊。”指的是桑桑。
桑桑小脸羞窘,眼神闪烁不敢跟他对视,手里的筷子都快捏变形了。
她脆弱的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住许天赐的再一次打击了,尤其前提是她深知许天赐这货的顽劣本性。
“桑桑。”简夏捧着个日式和风手绘的陶瓷大杯,小玉正在往里头咕嘟咕嘟倒啤酒。
许天赐乍时听见这个名字,没想起来究竟是谁,目光反而被小玉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了。
“简夏,你这是打算喝点吗?”许天赐很兴奋,眉飞色舞的,还要小方去点两瓶五粮液来助兴。
小方看看简夏,有点为难。
啤酒倒满了,简夏把杯子放下,语气平淡:“不要,太贵。”
许天赐刚张开嘴,一旁的小玉就下意识把话接了过去:“夏夏姐刚被沈总扣了半个季度奖金呢。”
这话不难解读。
许天赐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简森顿时瞪眼站起来:“什么?!半个季度!为什么?”
小玉连忙捂住嘴,目光缓缓转向……
简森看着许天赐的眼神,让许天赐有些怕怕。
他颤颤巍巍的对简夏说:“别这样,不就是半个季度的奖金嘛,年底那些奖金都还不够塞牙缝的,到时候我单独给你开奖金,包个大大的红包……这顿我请,我请,你们随便吃,放开了吃,想吃什么吃什么……”
这还差不多。
简森听完,顿时含笑坐回座位上,对简夏夸赞道:“他可真是个好人。”
许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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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火锅被端上来,五粮液也如约而至。
“临清我不能去了。”
众人吃到正酣,简夏想起来这件事。
许天赐喝酒上脸,这时候跟被人抽了几个巴掌似的,脸颊涨红一片的看着她:“为啥啊,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简夏看了眼正对着火锅啃黄瓜的桑桑。后者双眼无神,嘴巴机械的咀嚼着,眼神则勾勾的看着漂浮在锅子里的羊肉和肥牛卷。
小玉跟小方顿时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
【这姐们咋回事啊,咋造成这样了?】
【夏夏姐让减肥呢,可不是被造呢吗。】
【哎,可怜哪。】
两人为桑桑以后的生活默哀了三秒钟,随后当着桑桑的面将锅子里的肉一股脑捞出来,蘸上麻酱一口塞进了嘴里。
桑桑身子一僵,手里的半截黄瓜‘啪嗒’掉在桌面上。
小方扯扯许天赐的袖子,小声提醒道:“许哥,这个是桑桑啊。”
语气就像是在说:许哥,你清醒一点啊!
许天赐目光聚焦在桑桑肥了一圈的脸上,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伸手指着桌对面的桑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桑桑?”
他问小方:“那个童星?一个公司的?演技很烂的那个?”
桑桑:“……”还有完没完了!
“不是,你没搞错吧,她怎么胖成个球——唔!”你干嘛小方你要造.反吗!
“许哥吃西瓜!这西瓜老甜了!”小方眼疾手快的用西瓜堵住许天赐接下来的话,对桑桑投去个抱歉的眼神。
许哥虽然说话直,有点傻,有点憨,还有点二,但是他没有坏心的。
现在这年头,品行端正的人已经难求,其他的就别那么在乎了。
说着,小方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怜悯慈爱的看了眼许天赐。
手中触感清凉,简夏指腹微微摩挲了下手中的酒杯,微一低头便能感觉清冽醇厚的酒香萦绕,果真好酒。
她抬眼,目光落在许天赐通红的脸上:“等你录完节目回来,跟桑桑一起去学习。”
许天赐还懵着:“学什么?”
“演戏。”
许天赐眼神中透露些许懵懂:“你搞错了吧,我?”他伸出根手指头戳着自己鼻尖,不可置信:“学演戏?”
他演技都那么好了,还用的着学习??
看着许天赐大言不惭的样子,一旁的小方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简森看着这混乱的局面,几欲开口,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止住,他憋了几秒,笑出了声:“噗呲,你以为自己的演技跟她比起来更胜一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两个菜鸡互啄,偏偏搞的像是高手过招,真是笑Skr人了。
许天赐、桑桑:“……”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道的吗。”简夏掀起眼皮子,隔着方桌看向许天赐。
许天赐当然记得,是男团出道。
“唱歌和演戏是两码事情,兼顾更难,你自己选。”
简夏说的没错,依照现在许天赐的水平,两边其实都是半吊子,众人心知肚明,只有许天赐还陷在粉丝和其他人编织的美梦温床里,无法自拔。
“怎么选啊。”许天赐声音闷闷的。
简夏:“二选一,或者全选。”
“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是影视歌三栖啊。”许天赐是真不懂她的意思啊,他目光落到女人清冷侧脸上,脑子里像是裹了层浆糊。
“选最喜欢的领域。”智商是没救了。
这个问题……许天赐心里也没个侧重,那就:“演戏吧,蛮好玩的,对吧?”他咧开嘴问桑桑。
桑桑嘴巴里鼓鼓的塞满了水果,闻言有点迷茫的抬头:?
“我喜欢演戏。”桑桑把水果咽下去,眼睛半垂看着眼前的一盘酥肉,不知所云的小声回答道。
真的很喜欢。
“桑桑。”
“啊……夏夏姐。”
桑桑被点名,顿时抬起头颤巍巍的应了一声,简夏声音顿了顿。
“好好努力。”
许天赐:……?这就完了?
他有点不满,但是却不是因为桑桑,也不是因为简夏刚才说了他,而是因为她没夸他。
简夏从来还没夸过他呢,这样一想,许天赐心里顿时有点酸溜溜的。
“我也有努力的,只不过是你没看见。”他嘟嘟囔囔,像是个没被老师夸到的小孩子闹脾气。
简夏充耳未闻,端起酒杯抿了口,现在她整个人身上的酒香最甚,像是被塞进酒坛子腌了半个月,旁边的小玉和桑桑闻的最清楚。
“夏夏姐你别喝了,这酒度数高的很,一会该难受了。”小玉小声说。
简夏:“没事。”她看向俊脸通红的许天赐,眼神无波:“我问你,今年能拿下金华奖的影帝吗?”
此话一出,整个包间里头顿时陷入了沉静。
……简夏口中的金华奖,是电影节届的最高奖项和荣誉,同时也是最具权威性和专业性的电影奖项,影视圈里每个导演和演员梦寐以求登上的舞台。
算算时间,今年这一届,正是第八十届,举办时间是每年的10月到12月。
而且从前几年到现在,大多数都是被M.E的王牌艺人们包揽了奖项。
虽然毒药也曾想角逐一下,但是奈何有心无力,只能陪跑。
直到前年的时候,事情有了惊人反转:毒药内部突然杀出匹黑马,凭借处女作《逢魔》一片封神,包揽下那年的全部大奖,就连M.E也只能望其项背。所有人目瞪狗呆。
这匹马、不是,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钟离,迄今已经消失两年了,不知所踪。
“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能做到吗。”女子声音平淡,却无比清楚传到许天赐的耳朵里,振聋发聩。
许天赐脸上出现迷茫和怔怔的神色,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面闪过很多东西。
眼前女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晓意思,但是当被她组合说出来的时候,许天赐却觉得自己好像瞬间失聪。
他没想到,简夏对他的期望,居然有这么高。
整个包间里,除了许天赐自己,就没一个不知道他真实水平的,自然也能听出简夏的话是在另类的逼迫他做出选择。
是精于一门,还是自找苦吃,许天赐在二者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他露出一口白牙,拿起酒杯站起身来,吹嘘道:“不就是个金华奖吗!你要是喜欢,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拿个奖杯回来砸核桃玩好了。”
简夏:“……”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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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完账已是晚上十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
昏黄的路灯映衬着漆黑的夜,众人站在路边等车。
许天赐抬抬墨镜,声音从口罩里闷闷传出来:“你们怎么回去啊。”
简夏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桑桑,刚才这姑娘被许天赐劝了小杯酒,现在脚步还有些飘忽。
“我们走路回去。”简森说,“很近。”
“桑桑姐姐,要送你回去吗?”小玉虚扶了下桑桑的手臂,有点担心这个年轻的傻姑娘。
桑桑搓搓通红的小脸,傻呵呵的笑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啊……”小玉有点不放心,她看向简夏,简夏微微点头:“车来了你们先走,让简森把你们送回去。”
简森头顶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桑桑。”
也就是许天赐的车刚刚拐过弯去看不见影了,后头便响起来个有几分威严冷漠的中年女声。
几人具都转头看去,来人穿身黑色女士西装,面无表情,头发被严谨的盘在脑后,浑身散发股子孤僻古板的气息。
中年女人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桑桑,没给周围人半个眼神。
桑桑看见她的那一刻,瞳孔紧缩,身体顿时微颤了一下。
“妈。”桑桑嘴唇嗫嚅了下,声音越来越小,“你……你怎么来了。”
那中年女人慢慢走过来站定,伸出了手。
手心朝上,是在讨要什么。
桑桑的酒已经吓醒了,她愣了一下,慌不跌的去伸手掏包,好容易才把手机拿出来,僵了两秒,才小心翼翼的递给了那个被她叫做‘妈’的女人。
小玉看的尴尬癌都犯了,转眼看另两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看的津津有味?
“没关机。”中年女人摁亮屏幕,又抬眼看桑桑,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恻:“怎么没打电话。”
桑桑结结巴巴,不敢抬眼看她:“忘……忘记了……”尾音轻颤,恍若蚊呐。
中年女人盯了她片刻,才把手机还给她,转身打量几人。
“你们是谁。”像是在发号施令般的语气,听的人心里很不爽。
桑念淑说完等了几秒,但是面前的两男一女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眼神似冰冷游蛇一般在三人面上掠过,目光落到中间那个女子身上的时候,霎时一愣。
女子也在看她,那视线仿佛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在暗夜中淬着极寒的锋芒。
桑念淑皱起眉,感觉到了不适。
桑桑手指无意识的掐着掌心,几秒后,她走到中年女人身边,小声道:“妈妈,这是我的经纪人,简夏。”
就算是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这位女士面上神色依旧像是死了老公一样。
“嗯。”桑念淑抬抬下巴,从鼻子里喷出一个气音,转身走了几步,随后瞥了还愣在原地的桑桑一眼。
桑桑连忙跟几人打了招呼,小跑着跟上去。
等到那母女俩坐上车走了,小玉才拍拍胸口,顺了口气:“桑桑姐的妈妈怎么这么吓人啊,跟、跟……”
“跟灭绝师太有一拼。”简森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接上小玉的话。
两人把小玉送回家,已是深夜,雨势微微大了点,噼里啪啦砸到柏油路上。
简森从路边便利店买了把雨伞出来,刚刚撑开,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完电话,转过来看向正低着头看手机的简夏:“警察的电话,说偷车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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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江北区警察局灯火通明,桌前的警察拿着个工作证眯起眼念道:“郑……铎。”
工作证上是个年轻男子的照片,眉目之间很是有几分锋芒的锐气。
秦浪把目光缓缓从工作证转到身前人的脸上,面无表情的问:“听不见他叫你?”
他话语声沉,跟旁边的警察很不一样,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股锐利如剑的气势,郑铎这才慢慢抬眼看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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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初犯,还是个干记者的,你们是不是曾经闹过什么矛盾?”
大厅,警察正在说明情况。
闻言,简森侧头看了一眼简夏,后者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睫毛一眨也不眨。
“不认识。”她说。
“他是娱记还是记者?”在简森印象里头,只有播新闻法制台那种才能称得上是记者,他问,“记者会干这种事?他就是个狗仔(狗)吧?”
“照资料上来看,的确是娱记。”警察低眼掀掀手中的文件,回答说。
“你什么时候得罪娱记了?”简森转过头去,问他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