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大队后面有座山,生的是巍峨壮阔,祖祖辈辈都是靠着山上的野物活下来的。
这一天,山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走在前面的阮婆子拿着树枝在前面探路。
“翠芬,快点走!走这么慢想让其他人瞧见咋的?”
走在后头的是大儿媳妇王翠芬,她手上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的唇红齿白,脸上更是粉粉嫩嫩的,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王翠芬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娘,甜妞才三岁半,咱这可是杀生啊!”
“杀什么生!”阮婆子扬起树枝就要打人,“我自己的孙女怎么不能扔了!”
说着,阮婆子还忿忿不平起来,“她才三岁霍霍了家里多少钱和粮票?不提别的,上回正业和他媳妇上县城给这个傻子治病就花了十多块钱!能买多少肉?能做多少身衣裳?!”
王翠芬闭着眼睛,唯唯诺诺道:“那毕竟是老二两口子自己挣的钱……”
还没说完就被阮婆子打断了!
“什么自己挣的钱!还没分家那就都是我的!老二两口子越来越不像话,挣了钱还不交给老娘!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傻子,赶紧进山摔死了事!”
说完,阮婆子感觉头顶有些动静,她抬头一看,好几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远了。
“呸!晦气!”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大山深处,平常壮劳动力都不敢往这走。
阮婆子满意了,把棍子一扔,“扔吧,就往那沟子里扔。”
王翠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被唬了一跳,“娘!那下面都是水,还有大石头,孩子扔下去不得摔死吗!”
“要的就是摔死,赶紧扔!”阮婆子眼珠子一瞪,脸上皱纹一根一根的显现出来,刻薄无比。
见王翠芬不敢,她立刻上手去抢,“不扔是吧!老娘自己来!”
王翠芬抱着没撒手,还往后退了两步。
这要是婆婆一扔,还不直接扔石头上摔死?!
王翠芬惨白着脸直摇头,“我来,我来!”
说着,她犹犹豫豫的把阮甜放在小路上。
阮甜睡得鼾甜,小嘴还无意识的砸吧了两下,粉白的小脸蛋跟黑乎乎的泥土一对比,显得特别突兀。
王翠芬吓得手直哆嗦,心里默念,孩子,不是大伯娘不想救你,你可千万别怨我啊。
阮婆子低头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让你扔下去磨磨唧唧的,放这成什么事!”
说着,她伸脚就要踢阮甜下去。
突然!一阵威胁的低吟声响起,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草丛后。
“啊啊啊啊!”王翠芬看了一眼,魂都被吓飞了,“娘啊!狼!好大的一头狼!”
这头狼浑身覆盖着银灰色的皮毛,养的是油光水滑,站起来比人都高,威风凛凛的站在草丛后面,一双犀利的狼眼盯着阮婆子,嘴里发出一阵一阵威胁的声音。
阮婆子心里也开始打突突,拿起棍子徒劳的挥舞了两下,见狼都开始伏在地上做要攻击的样子,她吓得嗷了一声,撒腿就往山下跑。
临走之前还踢了一脚睡在地上的阮甜。
丧门星!死在这里吧!
这一脚用的力气不小,阮甜直接咕噜噜的滚了起来,直接朝着下面陡坡的大石头滚了过去。
疼!剧痛!阮甜从睡梦中睁开眼,眼里还带着化不去的浓雾。
她啊啊的叫了两声,然后一头撞在陡坡上的石头上。
砰的一声!
王翠芬刚回头就看见那条躲在后面的巨狼冲着阮甜跑过去,她吓得尖叫,“娘!甜妞她掉下去了!”
王翠芬想去救人,被阮婆子强硬的拖着往家走,“娘什么娘!你想被狼吃了?”
说完,阮婆子拽着王翠芬就往山下跑,两条腿几乎划拉出残影。
都快要走到山下了,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只猴子,吱哇乱叫着朝阮婆子扑了过去,伸出尖锐的指甲对着她就是一阵狂挠!
这猴子也精明!专门逮着身上这种不能给人看的地方挠,挠的鲜血直冒,皮开肉绽!
阮婆子惨叫了一阵,等她腾出空想还击的时候,猴子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她抹了把脸,胸口气得不断起伏,真是有苦难言!看见旁边呆立的大儿媳妇就骂道:“你傻了!不知道帮我一把!家里出了那个丧门星也就算了,你也是个呆子!愣着干什么?滚回家!”
王翠芬是一路抹着眼泪回家的。
家里男人都上工去了,二房的媳妇霍英还在小学里教书,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阮婆子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边换上长袖一边骂道,“哭什么哭,我是你舅妈还能害了你,要是她不死,老二两口子永远都收不了心,他们不把钱交公,虎子拿什么上学,小豆子穿什么衣裳吃什么肉?”
虎子和小豆子都是王翠芬肚皮里出来的,都是男娃,阮婆子最喜欢男娃。
“娘……”王翠芬抹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个下午她都躺在床上,一爬起来腿肚子就转筋。
到了傍晚,二房的回来了,霍英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回来的最早。
“甜妞,妈妈回来了,你在家有没有听话呀?”
霍英进了屋子,看见里面一阵漆黑,炕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甜妞是不是睡着了?”
她继续往里走,摸着黑在炕上一摸,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