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倒出的酒水清澈透明,甘香四溢,可见其所价不菲。
众人心里又是唏嘘,又是快活,来宫里参宴真是沾光享福的好事。
离开席的点还早着,更何况陛下还没有过来。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高谈阔论的聊了起来。
无非是显摆家世学识,聊着汴京城里近日的奇闻轶事。
其中不知是谁提起了那淮厢阁楼里那个新来便名气响亮的小倌。
“哎,你们实在有所不知,那小倌姿容极是出挑,一举一动仿若空谷幽兰般雅致,鄙人有幸得见一面,实在是难以忘怀啊。”
说话的是一个两颊瘦削的年轻男人,颧骨突起,面上敷的厚厚白粉都难以遮掩其颓丧的神色,一看便知是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地之人。
众人哄笑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个小倌罢了,非要比的话,这宫中参选的男侍比那小倌还更胜一筹呢。”
“是啊,若得陛下垂怜,你要个男侍不也是容易的很,留用在家,陪你夜夜欢畅,不也好事一桩。”
众人嬉笑作一团。
忽然外间传来太监的尖细声响。
“陛下驾到”
众人神色一顿,纷纷从软缎垫子上下来,跪附在地。
程绽从帝辇上抬步下来,龙雕玉冠把墨发一并挽起,清浅的眸间满是冷然,他挥了下袍袖。
“免礼。”
众人齐声应下,从地上爬起来,跪坐于软缎垫子上。
他们心里清楚这位陛下在玩乐时,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虚礼,若直来直往,还能让他高兴些。
于是乎,众人也就没有再继续端架子。
与往常一般,歌舞美姬在前,珍馐佳肴在后。
程绽坐在上位,看起来兴致缺缺。
随着一阵香风萦绕,一列轻纱薄衣的曼妙舞姬从外间旋了进来。
舞姬们媚眼如丝,载歌载舞,她们来这的目的不过是取悦在场的世家子弟罢了。
起初,众人还有几分拘谨,眼睛稍稍的望着,又不敢直接抬眼上手。
可等他们两杯薄酒下肚,面上带红,他们就又重新热络起来了。
过了会,见坐在高位的陛下神色淡然,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就更大胆了些,有些人直接扯过舞姬,瞎闹一团。
程绽这时候倒有了几分兴致。
只有看着这丑态百出的家伙们,看他们放浪下作的样子们,他才会被取悦到,甚至还会发笑,这时这几年里程绽最能打发乐子的事情了。
而蒋弥这次却应程绽的命令,没有再跟过来。
他留在了寿安殿中,只等人回来。
蒋弥对于这个宴会也是毫不在意,没有任何想去的心思,留在寿安殿里面还算是件好事。
那个反派脸的老太监似乎不喜欢看蒋弥这般清闲,耷拉着眼皮,手肘间搭着一柄拂尘,抬脚走了过去,“瞧瞧你,连做奴才都不会,陛下没有吩咐,怎就不去伺候了,若陛下喝醉了怎么办,你这奴才真是没规没矩。”
那老太监似乎觉得蒋弥肯定会恃宠而骄,犟几句嘴,到时候他就又机会责罚他了。
谁想到蒋弥姿态平静,利落点头,“公公说的是,奴这就去了。”
说着,迈步离开了寿安殿中,头也不回。
徒留那老太监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脸上红白交加,实在是难堪的很。
蒋弥走出寿安殿,外面日头高照,阳光刺目。
如果那人喝醉了,自己早些接他回来休息,说不定今天还能空出时间找机会去附近的湖水里游几个来回,蒋弥心里静静的想着。
蒋弥前几天刚在宫中一园林休憩处找到了一个湖。
那里晚上不常来人,且湖水很深,如果注意些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再不游泳,他感觉鱼尾都快不知道怎么用了。
想到这,蒋弥步伐加快,往长华殿里走去。
此时,长华殿里已经闹作一团。
有人搂抱着舞姬上下其手,还有人讨要了舞姬的舞鞋,在众人的哄笑里用舞鞋来盛酒喝下,实有几分不堪入目的鄙陋之态。
程绽瞧猴戏的垂眸望着,可现如今却再无当初的那般好笑之感。
甚至于他坐在位上,还有几分不耐。
直到,有人从外殿进来。
蒋弥刚走入长华殿,就看见有人用鞋子喝酒,他着实是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还能玩的这么开。
他先前只以为这酒席会是端庄肃正的气氛呢。
蒋弥见还有人直直的盯着他瞧,便礼貌客气的回以一笑,忽然就感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蒋弥抬眸望去,便与脸色不渝的程绽两两相望。
长华殿中先看见蒋弥的世家公子都愣在了原地。
实在是因为蒋弥姿容极为出挑。
蒋弥一身乌色绣服,更衬的面如冠玉,长发用发带束起,身形修长,宽肩窄腰。
眉目深邃,眼尾微弯的桃花眼轻瞥过去,又好似满目深情,但通体气度却若寒月般,清冷疏离,自相矛盾间又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随着大家的逐渐安静,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蒋弥身上。
蒋弥见自己迈一步,众人视线便挪一点,心里颇有几分无言。
喝酒啊,继续啊,看他干什么。
蒋弥面不改色的走到程绽边上。
程绽神情很是不好,清浅的眸间泛着寒意,语气低缓,“你来做什么。”仿佛蒋弥说错一句就要把蒋弥打杀了一样。
蒋弥嗅了嗅程绽身上的气息,没有酒气。
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但面上不显,只道“奴怕陛下喝醉了,特意来瞧瞧陛下。”
听见这话,程绽的神情才有所缓和,低嗤一声。
底下的一众人乍一看见蒋弥,着实是惊了一把,但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蒋弥的身份。
定是宫中的男侍。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道响亮结巴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是个喝的半醉的年轻的油头粉面的男人,那人手里晃着酒樽,脚步踉跄,许是美色冲昏了脑袋,又许是玩闹过了头。
那年轻男人朝程绽叩拜下来,满身的酒气,“还,还求陛下把这男侍赐给臣子吧。”
无怪乎那年轻男人会这般直言要人。
通常入宫的男侍要不是家族舍弃之人,要不就是身份低微之人,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不过是个玩意儿,看今天陛下心情还算不错,应该能讨要过来吧。
这么想着,那年轻男人还打了一个酒嗝,很是志得意满的姿态。
蒋弥听见这话,顿了一下,只觉得有几分的莫名奇妙,不过才见了一面罢了。
他下意识往身边那人看去。
就发现程绽坐在上位,苍白的手支起额,半垂着眸子,一缕墨发从玉冠中滑落下来,眼睫轻颤,嘴角勾起些许,看起来倒无不悦,声音也很是清润。
“嗯你说什么,孤没听清,可否来孤跟前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狗皇帝杀人警告。
距离小蒋掉马离宫还有两章,我快等不及啦
每日一问,小蒋今天掉马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