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弥看着自家的师尊缓步从远处走到近前,围拢的修士纷纷神色恭谨的让出道来。
程绽衣袂微扬,却丝毫没有触到他人,像有意识避开一样。
他琉璃般的浅色眸子看着蒋弥,头上的碧绿通透的玉簪在光下显得流光潋滟,而后他看向阿蔓,平静开口,“你说。”
阿蔓动作一顿,赶忙回过神来,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是一片哗然,心下思绪翻腾。
先不说这女弟子是妖是人,她都算是宫鳞宗宗主慕容羽门下弟子,与旁的弟子无异,且归清门从没有过挖一个弟子的妖丹去救另一个弟子的说法。
更何况这归清门上宗主众多,精通疗术的也不在少数,为何不向其他宗主求助呢。
这种有违师德,罔顾性命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唾弃,而又觉得匪夷所思。
郑迎海听了直皱眉,以他对慕容羽的了解,这个女弟子说的事情怕是不离十,但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也不好当众听信一面之词,后面的事情该查证的还是要查证。
他看向阿蔓,“你既这般说了,若是真的,那接下来归清门必给你一个说法。”
阿蔓叩首,“多谢宗主。”
可此时,原该被修士搀去疗伤的慕容羽却突然出现了。
他身上的玄衣破碎,满是尘土,额发散乱,鲜血凝固,丝毫没有之前一宗之主的冷冽风范,似疯似癫,看着只叫人可叹可笑。
慕容羽牙关紧咬,手上青筋毕露,“休听她一派胡言,我根本未曾想挖她的妖丹她不过是因情生妒陷害我罢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有看见人群中站着的程绽。
阿蔓跪在那里,听见慕容羽的声音,身体都难以察觉的有些颤抖。
蒋弥像察觉到什么一样,面上虽然满是无谓,但却还是用长长的灰色尾巴扫了扫身旁阿蔓的脑袋,阿蔓也渐渐缓了过来。
程绽长睫微动,余光似是瞥见他们二人的动作。
慕容羽脚步踉跄,嘴里还在怒吼,“还有那妖修,来历不明且竟敢打伤我,必须按门规处置,废去他的修为,把他逐出归清门”
但是慕容羽心里想的却不只是把蒋弥废去修为逐出归清门那么简单,到时候,蒋弥若没了修为,还不是任他拿捏,只叫那妖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报这奇耻大辱
他怀揣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走了过来,却在看见程绽的时候,愣住了,接着怒意便是更甚,这其间还夹杂着些痛恨妒忌的意味在里面。
程绽看着他,纤长的眼睫微抬。
慕容羽被程绽如死水般的眼睛盯着,手掌紧握,语调怪异,“师兄莫不是要偏袒这妖修不成,我慕容羽才是你的师弟啊。”
程绽没有说话,只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抬起手,指尖白色的细碎灵力跃动,而后极快的从慕容羽的额头处钻了进去。
“真言术,启。”
“你可是要挖那女弟子的妖丹。”程绽面上没什么波澜的开口询问。
慕容羽想闭起嘴,可唇齿像被人牵动着一样不由自主的说道,“是。”
旁边的一众修士及其弟子面面相觑,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郑迎海与各位宗主眉头皆是皱起。
“为何。”程绽继续问。
“救阿梦”慕容羽面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来。
程绽收回手,慕容羽却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手掌扼住喉咙,鼻翼翕动不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绽却转头如先前一般对着蒋弥使了真言术。
蒋弥被程绽盯着,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家师尊眼神似乎有些冷。
“你为何打伤慕容羽。”
蒋弥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他该打,竟敢挖我姐的妖丹。”
程绽闻听此言,眉目却极微的舒展开来,“那女弟子是你的姐姐吗。”
蒋弥继续回答,“是。”
阿蔓和旁边的人都愣了愣,实在不知道一个灵芝妖是如何做一个狼妖的姐姐的。
但程绽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他对于其他的细枝末节没有什么追究的兴趣。
他看向郑迎海,“够了吗。”
郑迎海轻呼了口气,眉宇间带着无奈,“虽慕容羽有错在先,但蒋弥也不该随意当众出手重伤宗主,实在是出格了些。”
程绽当然能听出他的意思,就是想罚一罚蒋弥,以彰门威。程绽手间开始散着灵力,不准备继续再听郑迎海接着说道,想直接先把人带回平宗。
只要蒋弥回了平宗,就没人敢来轻易要人了。
蒋弥却明白郑迎海话里话外之间的为难之意,也不准备死磕到底,他觉得郑迎海人倒也不错,所以蒋弥开口就坡下驴道,“晚辈自然有错,晚辈甘愿受罚。”
话刚说完,蒋弥就感觉自己后脑勺有些凉飕飕的,他歪头看向自家师尊,就发现程绽眸间似有凝冰浮动般,带着冷气。
但这话倒是解了郑迎海的难,“那便这样吧,你在寒洞中自行面壁三日即可。”
蒋弥头顶兽耳动了动,不知道郑迎海嘴里的寒洞是什么,倒也觉得没什么太大关系,就答应了下来。
而归清门对于慕容羽自有惩处,只是等他伤好之后了。
阿蔓也在郑迎海的授意下,离了宫鳞宗去了长亭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