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载着两人又行进了许久,这才到了地方。
司机赶忙先下来想帮蒋弥拉开车门,但蒋弥已经自己推门而出,还顺手来到另一边拉开了程绽的车门。
这是一处宽阔的街口,拐角处停着一辆辆小汽车,铜皮的有轨电车从旁边呜隆隆的经过。
对街便是一栋中国洋式建筑风的大楼,整片一楼便是冬城有名的大东报社,楼上便全是住着的人家,门靠门,窗并窗,实在是逼仄拥挤的很。
这个点不管是家中还是外头,都是忙碌的时候。
喧闹的人声夹杂着车马行人的步履声像海水一样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而程绽带蒋弥去的地方,便是蒋家在冬城的主要文娱产业之一,也是蒋家能在这冬城站稳脚跟的重要依仗,“华乐门”。
华乐门是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歌舞厅,不仅是在冬城名气大,在这周围的地界都是出了名的。
有人从大老远过来,便是要瞧瞧这华乐门。
这华乐门是由程绽来主要打理的,这也是蒋悍先前和程绽特意叮嘱过的,让带着人来华乐门转一圈。
蒋弥在华乐门前站定,大白天的,这上面的霓虹灯牌依然闪烁着,陆续有车停在拐角,然后人们又下车走入华乐门来。
那些人大多是衣冠楚楚的中青年男人。
那街角候着的一堆拉黄包车的短褂汉子只眼角瞄着,脚底下蹭着,却是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实在是因为华乐门消费也是冬城数一数二的昂贵,所以私底下又叫“销金窟。”寻常人家几辈子都沾不得的地方。
门前还有穿着礼服的迎宾员,其中一个眼尖的看到了程绽,赶忙弯腰鞠躬唤道,“程先生。”
蒋弥站在程绽身后,看见程绽也很温和的回笑道,“嗯。”
司机在外面的车里面候着,只蒋弥和程绽两人进去了华乐门。
待蒋弥走入内厅,吵嚷沙哑的音乐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的香水味也很重。
脚底下是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往来的男男女女,抬头看见的二楼是朝着内方的观赏场,旁边围着栏杆,坐在二楼的人站在栏杆旁就能看见一楼大厅的场景。
有身着旗袍的丰腴女人从里面出来,嬉笑熟稔的攀上外面来客的肩,两人就又亲亲热热的走远。
也有一身洋装,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到前面找到位置去看舞女表演,往人白色的蓬松舞裙里面塞法币。
大厅很拥挤,很多时候人们几乎是擦着肩膀过去的。
只是程绽刚进了华乐门,便有人上来为他开道。
蒋弥跟着从大厅离开,踏着红毯,往楼上走去,似乎二楼对外开放,什么人都有。
但是三楼便不同了,除了零星的几个服务生外,再没有其他闲杂人等,看来三楼非是所有人都能上来的了。
估计除了非富即贵的,和这内部人员外,便不对外开放了。
蒋弥一路从外面走上楼,除了感到些新鲜外,倒也没觉得稀奇,每个时代背景下玩乐场所自然有所不同,但还是现代的更有意思些。
蒋弥懒懒散散的跟在程绽后面,看着身前人挺直的脊梁,一身月白色长衫,似乎与这地方格格不入,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他原先以为的场子不过是些生意场罢了,倒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这种地方肯定难打理的很,也不知程绽是怎么管住的。
明明看着是个好脾气的。
他正这么有一搭没一搭想着。
突然从左边拐角的长廊里窜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身上是件淡紫色的裹身长裙,显得曲线毕露,头上是烫卷的短发,斜斜的眯着狭长的狐狸眼,嘴上艳丽的口脂有些花了,满身酒气。
她往前窜的有些急,险些摔倒。
蒋弥连她是男是女都没看清,下意识就扯住了其后衣领,把人一把拉住,不至于摔倒在地。
然后扶着人的肩膀,让她站直。
一旁的程绽几乎是瞬间就微微蹙起眉头。
蒋弥把人扶好之后,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就准备撒手离开。
可却被一下子拽住了衣服,那个狐狸眼女人左手拽住蒋弥的衣服,右手迷迷糊糊的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慢慢睁大,把蒋弥给仔细的瞧清楚了。
然后她极轻极讽的笑了声,“怎么,小白脸还能到这地方,有本事啊你。”
蒋弥懒得和个酒鬼废话,刚准备拉开这个女人的手。
先前在前面领路的服务生早已神色惊惶的上前来扯开那女人,那女人被扯的一个踉跄,踩着细高跟摇摇晃晃的站稳了。
服务生没有管她,只赶忙转头向蒋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让她打扰到你了”
蒋弥倒是无所谓,也没想到这么件小事会让人有这么大反应。
“没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