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自那日也着实后悔,如今日夜辛苦,并没有怨意。
袭人等皆心安神定,因向紫鹃笑道“都是你闹的,还得你来治。也没见我们这呆子,听了风就是雨,往后怎么好”暂且按下。
因此时湘云之症已愈,天天过来瞧看,见宝玉明白了,便将他病中狂态形容了与他瞧,倒引得宝玉自己伏枕而笑。
他起先那样,自己是知晓的,可如此丢脸,怎么能承认,只能是说,自己不知,如今听人说,也装不信。
无人时,紫鹃在侧,宝玉又拉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唬我”
紫鹃道“不过是哄你玩的,你就认真了。”
宝玉道“你说的那样有情有理,如何是玩话便老太太放去,我也不依。”
紫鹃想着,林家与贾家绝交的样子,林黛玉这个旧主也没想带着自己过去,为了以后自己也要努力一把,继续扯谎糊弄宝玉,笑道“果真的你不依只怕是口里的话。你如今也大了,连亲也定下了,过二三年再娶了亲,你眼里还有谁了”
宝玉听了,又惊问“谁定了亲定了谁”
紫鹃笑道“年里我就听见老太太说,要定下琴姑娘呢。不然,那么疼她”
宝玉笑道“人人只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不过是句玩话,她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她,我还是这个形景了先是我发誓赌咒,砸这劳什子,你都没劝过说我疯的刚刚的这几日才好了,你又来怄我。”
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得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一面说,一面又滚下泪来。真真的事情真意切啊。
紫鹃忙上来捂他的嘴,替他擦眼泪,又忙笑解释道“你不用着急。这原是我心里着急,故来试你。”
宝玉听了,更又诧异,问道“你又着什么急”紫鹃笑道“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她又和我极好,比她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以前一个屋里的时候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
我如今心里却愁,她倘真和她父亲要去了,我是跟了她去的,还是我是合家在这里。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肠,若去,又弃了本家。
所以我疑惑,故设出这谎话来问你,谁知你就傻闹起来。”
宝玉笑道“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
紫鹃听了,心下暗暗筹画。
就问你,你身边有个时刻想着瞒着你,替你拿主意的下属,你怕不怕。
这事忽有人回“环哥儿,兰哥儿来问候。”
这两个人,宝玉一个嫌弃他粗鄙,一个嫌弃他是蠢禄,不想与他们搭话,就道“就说难为他了,我才睡了,不必进来。”
婆子答应去了。
紫鹃笑道“你也好了,该放我回去瞧瞧我们屋子里住着的史大小姐去了。”
宝玉道“正是这话。我昨日就要叫你去的,偏又忘了。我已经大好了,你就去罢。”
紫鹃听说,方打叠铺盖妆奁之类。
宝玉笑道“我看见你文具里头有三两面镜子,你把那面小菱花的给我留下罢。我搁在枕头旁边,睡着好照,明儿出门带着也轻巧。”
紫鹃听说,只得与他留下,先命人将东西送过去,然后别了众人,自回潇湘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