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深夜寒冬,窗外风声似紧,纤纤忽然从梦中醒来,她翻了一个身,抱着柔软的被子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纤纤感觉自己只是恍惚了一瞬,便又睁开了眼睛。
窗前深蓝色的落地窗帘,在迷蒙的视线里一点点聚焦、清晰。
有那么一个瞬间,纤纤感觉到有些陌生,她这是在哪里?
闭上眼睛,脸颊轻蹭着被角,一股淡淡的苦香将纤纤从梦游般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笑。
她这是在自己的家里……
婚后,搬到新家已经快三个月了,纤纤对于新环境还是难以适应。
睁开眼睛,纤纤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边,质感丝滑的布料入手微凉,这使得她整个人变得更加清醒。
她慢慢坐起身,将床头灯打开,身边的床上空空荡荡,在这样的深夜让人不免心生怅然。
手机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3:45分了,再过一会天就应该亮了。
最近这一个星期,至从祁景修出差后,纤纤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不定时的从熟睡中醒来,然后就很难再入睡。
纤纤叹气,不知道是对于新家的陌生,还是漫画连载期的压力,她从祁景修出差的第一晚,便开始失眠,现在算起来已经连续6天了。
走出房间,纤纤下到一楼,墙壁上的感应夜灯自动亮起,柔和又温暖。
她靠在厨房外的半开放式中岛台边,接了一杯温水慢慢喝着。
窗外的院子里树影婆娑,零落挂在枝头的叶子在风中微微抖动,好似顽强又倔强地在等待着春的生机。
【到了今年春天,院子中便会开满桃花。】
纤纤笑了,祁景修在设计这幢别墅的时候,真是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放下杯子,纤纤心里又有些落寞,算算时间,祁景修还要3、4天才能回来,可是她竟然已经很想他了。
纤纤的视线越过客厅,无意地往门口一撇,却忽然愣住。
行李箱?还有……一双男士皮鞋和大衣?
这时厨房隐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纤纤眼睛一亮,是他回来吗!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她笑着跑进厨房,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厨房里,只有一个电炖锅正在冒着热
气。
他真的回来了。
纤纤的脸上焕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她飞奔上楼,欢乐轻快的脚步就像是归林的小鸟。
一口气跑上三楼,偌大的玻璃隔断后面有微弱的灯光,祁景修坐在书桌前,只亮着一盏落地灯,他一边低头画着什么,一边在开视频会议。
纤纤静静站在楼梯口,笑望着祁景修,此时他正在认真专注地低头绘图,时不时蹙眉,用流利的英语快速说上两句。
静静夜色,迷离幽沉。
祁景修白皙清俊的侧脸隐没在灯影里更显英隽,他垂眸工作,修长的肩颈在衬衫下薄而挺拔,桌边的沙发上扔着西装外套,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很显然他回来时竟然忙得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纤纤淡淡笑了,可是……他却有时间为她煲汤。
纤纤就这样靠站在书房外,静望着祁景修,并不想去打扰他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景修放下手中的笔,他揉着额角,将身体舒展,看样子好像忙完了。
祁景修看了一眼腕表,抬眸时忽然看见站在书房外的纤纤,却是一愣。
纤纤展颜而笑,她绕过玻璃隔断走进去,祁景修已经从书桌前站起来:“你怎么醒了?”
他拉过纤纤的手,眉头一皱:“你在哪里站了多久,手怎么这么凉?”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祁景修接听,他一边讲电话,一边将领带拉松,然后把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纤纤正看得莫名其妙,祁景修却拉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男人的肌肤滚烫细腻,这使得纤纤的心也跟着慢慢炙热起来。
他竟然用自己的体温帮她暖手,纤纤靠在祁景修的怀里,耳边是他低声快速地说着英语,好像想用最短的时间,尽快结束这通不和适宜的电话。
过了一会祁景修将电话挂断,才终于腾出手来把纤纤圈紧。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纤纤扬起头,亮闪闪的眼睛,如同夜空里闪烁的星辰。
祁景修温柔凝望着纤纤,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想老婆的男人,在外面实在是睡不好觉。”
纤纤被逗笑了,的确如此,没有他在身边,她也一样孤枕难眠。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
要回来。”
纤纤惩罚性地去掐祁景修的腰,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
祁景修笑着躲了一下,低头吻住了纤纤娇嫩的唇,一瞬缠绵过后,他说:“在那边忽然接到了奶奶的电话,我是临时决定回国的。”
纤纤好奇地问:“奶奶有事找你?”
“嗯,算是吧。”
“你提前回国,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
“嗯。”
纤纤有点不相信,她扬起笑脸,问:“那你凌晨4点为什么还要开视频会议?”
“嗯……他们那边现在正好是下午下班前。”
面对纤纤一连串的疑问,祁景修只能含糊应着。
昨天奶奶打电话给他,说前些天她不舒服,纤纤听说后特意跑去雅颂7号看她。
因为连夜赶稿画画,疲累的纤纤,在雅颂7号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小脸苍白得让人很心疼。
女孩子熬夜很容易气血虚,奶奶让刘嫂送了一些发好的花胶和海参放在冰箱里。
奶奶知道纤纤自己一个人未必能做来吃,便特意打电话嘱咐祁景修要知道疼老婆,回去后想着熬汤给纤纤喝。
这一通电话彻底扰乱了祁景修的心,出差的这几天,本就不放心的他每次打电话,纤纤都说她在家里吃得好,睡得也好,可原来她都是在骗自己。
当天中午,心神不宁的祁景修,感觉心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召唤他。
最后他忽然决定,临时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国了。
凌晨,当祁景修风尘仆仆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将东西拿出来,照着刘嫂发来的菜谱熬了一锅海参炆花胶,想着等纤纤睡醒后喝。
纤纤见祁景修声音恹恹的,以为他是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将祁景修的领带解开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将沙发上扔着的西服拎起来说:“你还没倒时差,先去洗个澡,睡一觉。”
祁景修拉住纤纤问:“你呢?”
“我?”纤纤想了想,“把你的衣服挂好,我也想再睡一会。”
祁景修笑了,这才松开紧拉着纤纤的手,两个人下楼,纤纤把祁景修换下的衣服整理好,便重新躺回到床上。
主卧的卫生间里传来淋浴的水声,纤纤盯着天花板静了一瞬,忽然感觉困
意来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景修回来的缘故,这一刻纤纤感觉身心非常放松,之前惶然难安的心,此刻也变得异常平静。
她闭上眼睛,连日的失眠,使得头昏沉沉的她渐渐入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纤纤感觉身边的床好像沉了沉,男人熟悉地气息夹杂着淡淡水气将她笼罩其中。
祁景修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将纤纤圈入自己的怀里,虽然男人的动作很轻柔,但是纤纤还是醒了。
她握住他放在腰间的手,没有说话,又将眼睛缓缓闭上,这样相拥而眠,让纤纤很有安全感。
祁景修低声问:“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有睡着。”
纤纤复又睁开眼睛,刚刚她也许只是打了个盹而已。
祁景修微不可查地轻叹,她又在骗自己,刚才她呼吸沉静均匀,他轻声叫她都毫无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纤纤的这种善解人意让祁景修有些心痛:“老婆。”
“嗯。”
“我想……”
“嗯?”
纤纤强打起精神,转身想去听祁景修要说的话。
“要你。”
祁景修在纤纤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整个人便压了过来。
纤纤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唇畔呼吸间全是他温柔清冷的气息,她缓缓闭上眼睛,环上祁景修的脖子,用慢慢的回吻,诉说着对他的思念与依恋。
月下庭院,清辉泻地,树影摇晃的房间内一室安静,唯有缱绻相爱的两个人,相伴相依。
****
半个月后,正在午睡的纤纤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给吵醒。
她摸起电话接听,叶凝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
“大小姐你在哪儿啊?我都等你快20分钟了!”
纤纤一个激灵坐起来,完蛋了她今天约了叶凝陪她去试婚纱,她竟然把这件事给忘得死死的了。
一连串的道歉后,纤纤简单洗漱了一下,连妆都没有化,便飞奔出了家门。
半个小时后,当纤纤赶到婚纱店的时,心急的叶凝已经开始在试婚纱了。
纤纤一脸的愧疚,连声说抱歉,她也真是的,叶凝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也会给忘了。
最近一段时间,纤纤感觉自己一直不在状态,总是很疲乏、嗜睡,连带着记忆力都有所下降了。
面对纤纤的迟到,叶凝毫不在意,她指着扔在椅子上的婚纱说:“这两套是我选出来的,觉得不错。还有你先看一看身上这件怎么样,一会儿帮我好好参谋一下。”
纤纤陪着叶凝在婚纱店里一直泡到傍晚,叶凝才最终选定了一款满意的婚纱。
走出婚纱店,叶凝心情甚好,拉着纤纤去吃烤肉。
两个女生点了一桌子的菜,纤纤却没有什么胃口,一顿饭下来几乎全是叶凝在吃。
看到纤纤蔫蔫的样子,叶凝问:“怎么了?你倒是吃啊,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昨晚让人给累着了?”
纤纤脸色一红:“你别瞎说,最近可能是连载有压力,总感觉没有睡好。”
“哦!”
叶凝夹了一大块烤好的肥牛放到纤纤的小碟子里:“那你多吃点,补补脑子。”
纤纤夹起来咬了一口,忽然皱起眉头又放下,她喝了一口果汁,才强压下心口的酸涩感。
叶凝叼着土豆片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她迟疑了一瞬问:“恶心?”
纤纤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感觉有点腻。”
叶凝放下筷子,似乎在想什么,她然后问:“这个月你姨妈来了吗?”
纤纤摇摇头:“好像错后了。”
“我靠!你该不会是……?”
纤纤被叶凝一惊一乍的情绪给弄得有点紧张:“我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啊?”
纤纤被叶凝一下说懵了:“怎么可能?”
叶凝说:“怎么不可能,你这结婚也快一年了吧?避孕了?”
“没……没有特意……”
纤纤脸色有点红,回答这么私密的问题,让她有点不太自在。
叶凝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那就是啊,你很可能怀孕了。”
纤纤心嗵嗵直跳,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
这时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祁景修打来的。
纤纤接听,祁景修问:“你在哪?”
“和叶凝在吃饭。”纤纤感觉自己的说话声音都有些飘了。
祁景修淡声说道:“还要多久?”
纤纤看着桌子所剩不多的菜说:“应该快了,一会就回家。”
祁景修那边似乎笑了一下:“你在哪吃,我去接你。”
纤纤说了地址,
挂断电话和叶凝说:“20分钟后,祁景修过来接我。”
叶凝拿过手边的果汁咕咚咕咚喝了多半杯,然后喊服务员结账。
“那咱赶紧走,别在这傻等着了。”
结完账,叶凝急吼吼地拉着纤纤出门,这弄得纤纤一头雾水:“这么急我们干什么去?”
“哎呀,你怎么木鱼脑袋。”
叶凝也不和纤纤解释,她拉着纤纤径直去了药房。买东西、开票、付款,一系列操作轻车熟路。
走出药房,叶凝将两个小盒子递给纤纤:“给,今天晚上,明天早晨,回家后按照说明自己测两次,应该就准了。”
纤纤接过,抬头看叶凝:“怎么你买这个东西,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叶凝不屑地笑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生活白痴,连这事也没精明到哪去,这是最基本的好不好。”
两个人正说话时,祁景修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
回去的路上,纤纤坐在车里紧紧抱着怀里的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
有几次祁景修说话,她都没有听进去。
“老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