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苏韵起床之后,心情格外的好。
披了大氅坐在窗边看雪,还颇有兴致地烫了壶果子露,拿了一小碟松子,剥了半天也没剥几粒。
忙完进屋的白芷看不下去了,上前夺过碟子,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剥了起来,一边剥一边嘟囔“您怎么不叫我一声啊,不过,这玩意儿上火,不能多用,您吃个两粒就得了。”
苏韵扁扁嘴,她本来就不爱吃松子,不过就是早上闲来无事,手上想找个东西玩玩。
百无聊赖之中,她的目光又转向了榻上的“布偶猫”。白芷一看就知道她想的啥,当即一脸警惕,“娘娘,咱家太太可说了,除非小世子出事,这院里一根猫毛都不能看见。”
苏韵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看她可怜的样子,白芷心一软又开始哄她“您放心,只要咱们小世子平安出来,我一准把阿虎和乌云给您抱回来,我亲自跑一趟猫狗房。”
阿虎和乌云都是苏韵养的猫,前者是橘色虎斑,后者是黑猫警长,平日里乖巧可爱,苏韵怀孕后,就被黄氏送到了猫狗房。
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还是专心搞事吧,反正搞事嘛,只要动动脑子、拨拨嘴皮子,这样总没人拦着她吧。
苏韵一动脑,就有人要倒霉。她派了个人去叫八娘子进府。
没多久,八娘就匆匆赶来了,苏韵对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留了她吃午饭。
几日之后,被李祯下狱的那批文官的判决出来了,各个夺官去职,最严重的两个还罚没了部分家产。
“尔等罪行深重,按例本是要流放六千里、发往军前效力,念在你们为大周尽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世子爷法外开恩,仅仅免官罢了。是要回乡还是留在江西,随你们的便,回乡的世子赏你们盘缠,算是君臣一场的缘分。”
八娘子的丈夫、赣王府校尉洪仲谋奉命送这些人出狱,每人给了一个箱子,说是世子所赏。
那些人回家后打开一看,愣在当场,皆是又愧又悔。原来,那箱子里装的正是他们的家人到处托人想求个轻判送出去的东西,现在世子命身边的心腹原样奉还。
有人不禁想,世子到底还是给他们留了脸面的。虽则丢官去职,抄了一部分家产,到底没有剥夺功名,没也有祸及家人,家中根基尚在,日后还有希望东山再起。
李祯根本不缺这点东西,当初苏韵让八娘子登记造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茬,这些官员虽是要绊脚石,要搬开,但大多数人身后的家族中也不乏一二可造之材,现在没用,以后说不准就能用上,不妨留个活扣在。
发落了这批文官之后,李祯的心思众人再明白不过了。有那胆小怕事,不愿卷入乱世,宁愿辞官过安稳日子的,李祯也不拦着,一概放行;也有人辞官是假、试探是真,李祯也不惯他们这些臭毛病,直接批准,让这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报名者将自己心仪的官位和自己的优势,写成条陈,上奏世子心仪的官位可写三个以内诸位大人尽可放心,条陈乃密报,只有世子可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件事虽然与百姓民生无关,只在官员士绅的阶层流传,但大家还是议论纷纷,揣测世子来这一出到底是何意。
苏韵已经跟太夫人和杨仝都打了招呼,千叮万嘱他们不要掺和江西官场之事,男人在外老老实实做官,女人在家安安心心缩着,呆不住了多去庄子上透气,没事别瞎串门。就算要出去交际,也是多听少说,遇到不好接的话,只微笑装菩萨就是。反正以今日她的地位,也没人能强逼着杨家女眷开口。
黄氏还留在赣王府照顾女儿;杨廷章之妻黄氏被太夫人和丈夫教训过了,连娘家的事也不敢轻易兜揽,何况外头;二房、三房几位少奶奶,不是丈夫位卑言轻就是庶子媳妇,更没人找她们说事了,一时间想从夫人外交的人都歇火了。
别看这些大人们聊天小聚的时候,说的都是“世子到底年轻”、“想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堂堂朝廷官位哪能如此儿戏”之类自重身份的话,真正递了条陈给李祯的人却是不少。
空出来十七个官位,报名参选的有三十余位官员,将近二比一的比例了。
虽然这个报名,不像现代高考制度一样,志愿之间还有个排序,但李祯还是能从这一份份条陈中看出一
些人的心思。
他手下的密探,已经观察记录江西众位官员长达四年之久,所以对这些人的家族背景、喜好、行事风格,他已经一定的认知。内在逻辑和外在表现相结合,基本可以勾勒出一个人全貌。
报名的这些人中,有些确是怀才不遇,也有些就是投机主义的野心家,还有些是被家族派出来投石问路的。在一个棋道高手眼中,不管什么棋,都有自己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