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豆豆,马老爷子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他将小外孙女往上抽了抽,以防她掉下去,然后冲着闺女瞪了瞪眼,冷哼一声:“你别拿豆豆忽悠我,想让我去做那个什么检查,不可能!”
结果话音都没落,胸口就被豆豆啪的拍了一巴掌!
“姥爷你说什么呢!到医院了,就得听医生的话。”
豆豆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在眯着眼笑的葛雷医生,又转头看向马老爷子:“就是要听葛叔叔的话。不听话的姥爷不是好姥爷!”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爸爸不去做检查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吵他的,让他必须听医生的话。
豆豆觉得自己学得像极了。
只是她也不明白为啥,自己这一句话说完,旁边一圈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一群小辈笑话,马老爷子气得胸口呼哧呼哧的。
可面对小外孙女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有紧紧皱着的小眉头,他愣是一肚子的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大伯,豆豆说的对,到了医院就得听医生的话。您来了我这儿,那可就是我说了算了。”
葛雷看时候差不多了,仪器什么的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干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从他怀里接过豆豆,递给了旁边的田建中,然后亲自过去挽住了老爷子的手。
略带几分强制的拉着他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何红玲还想跟过去,却被田建中给拦住了。
“阿姨,你和江敏就在这儿等着,我跟着去。”
说到这里,他的唇边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爸再气也不能真把我打一顿,你们就……”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
你们跟过去,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听他这么说,马江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奈,也伸手拉了继母一把:“你就坐这儿等吧。等我爸那边检查完了,我和葛医生说一下,给你也查查体。”
“我就不用了,我身体好着呢,没事。”何红玲连忙说道。
“待会儿再说。”马江敏并没有要和她就这事儿深谈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说了。
这会儿的马江敏,内心里还
是充满了忐忑的。
虽然小闺女信誓旦旦的说姥爷没事,可是爸爸和继母的态度放在这儿,一副来了结遗愿的架势,还是把她给吓住了。
这些天,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哪儿有不怕的?
所以,即使这会儿她看上去很淡定,其实腿都在发软,站都有点站不起来了。
看何红玲的样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田建中跟着出去张罗了,办公室就剩下了她们俩外加一个豆豆。
两个大人都存有心事,话都没有一句,办公室里安静极了。
豆豆开始的时候还能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的怀里,可是坐不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和姥姥就像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不说也不动。
可还偏偏不带她玩儿!
无论她怎么和她们说话,那俩人都不怎么搭理她。
这让豆豆很不高兴。
她很快就开始在马江敏的怀里拧起劲儿来。
哼哼唧唧的各种找事儿。
马江敏被她哼唧的头都疼了。
看了一眼葛雷的桌上,有一摞空白的信纸。她知道那不是什么重要物件,自己男人办公室也有一大堆。
就干脆的从上面撕下来了一张递给了豆豆,又从旁边拿过来一只铅笔,让她自己画画玩。
这还是豆豆第一次摸纸笔。
虽然她以前也见过。
可那都是爸爸,还有哥哥姐姐的,她每次想去碰,他们都会立刻制止。
好像她摸一摸那些纸笔就会碎了一般。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
豆豆毕竟只有三岁多,她这个年龄,在这个时候距离启蒙还早。
纸笔虽然家里有,可毕竟不是太便宜,谁也不会拿那些学习的东西给一个小孩子撕着玩。
所以,这会儿妈妈把纸笔给了豆豆,让她新奇不已。
“妈妈,这要怎么用啊?”她一来新奇的问道。
马江敏想让闺女安静一会儿,所以只得先耐着性子教了教她握笔的方法,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大苹果,一个红太阳让她比照着画着玩儿。
还特别交待了一句,就这么一张纸,可不能撕,撕碎了就再也没有了。
豆豆很慎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规规矩矩的爬到葛雷之前坐的椅
子上,因为个子小,够不着桌面,就跪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很认真的画了起来。
她照着妈妈画的苹果样子,先画了一个圈,又在上面加了一个瓣儿,虽然第一次画,圈画的并不圆,也不像个苹果,可姿势却有模有样,很像一回事。
马江敏先还看着闺女画,看了一会儿,看她一副很认真,沉浸其中的样子,就没有再关注。
她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要豆豆不捣乱,画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豆豆都画完了一张纸,翻了面开始在反面继续画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田建中扶着马老爷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笑盈盈的葛医生。
“大伯,别生气了。我们田团这是孝顺。要是您不舒服了,没人管没人问,那才该气,这样的一家人关心,笑都来不及,你倒是气个啥?”
听了葛雷的话,马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可明显气还没有全消,将脸侧向一边,哼了一声。
但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却顾不得他到底是气还是不气,全都慌乱的站了起来。
“葛医生,我爸没事吧?”马江敏连声问道。
“大爷身体挺好的啊?”葛雷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各种化验单,报告单。
“没什么大毛病。如果真要说,就是有一点点静脉曲张,不过不明显,应该妨碍不了正常生活,可以不用去干预。别的都没什么。”
说到这里,葛雷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看着马老爷子由衷的感叹道:“大伯,您老人家是怎么保养的啊?就您这岁数,身体保养成这样的,我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着!您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吗?”
他望着马老爷子诚恳的问道。
问的马老爷子整个人都傻了。
他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呆愣的傻掉了一样。
好一会儿,才伸出手颤颤抖抖的指向葛雷手里拿着的那个装着X光片子的牛皮纸信封,看着他问:“医生,那个,你再给我好好看看,有没有看错啊?麻烦你再帮我看看?”
说到后面,急得就差扑到葛雷的跟前,伸手去抢片子了。
葛雷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顿时吓了一跳。
连忙从信封
里把X光片子又拿了出来,站在窗前对着太阳光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眼中露出了不解。
面对老人家满眼的期待,他吓得也不敢说话。
又把X光室的同事写的检查结果拿出来,和片子一起对照着,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才茫然的转过脸看着屋子里的一行人,迷惑的问道:“没错啊?大伯的肺部检查一切正常啊?”
一句话说的马老爷子腿一软,噗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吓得葛雷医生后面想要询问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田建中叹了口气,这才将之前老爷子在家里拍片子,然后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事儿告诉了葛医生。
之前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件事和葛医生说明,是怕医生会先入为主。
他希望医生们能够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对老丈人的病情做出一个最中肯的判断。
那现在看来,确实如豆豆所说,老丈人的肺部并没有病,之前应该是被误判了。
“荒谬!”
听了田建中的话,葛雷医生一下子就火了。
作为一个大夫,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属于这种人为的医疗事故。
是的,在他心里,这就是医疗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