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在网上查什么东西都时候也不会刻意清除所有的浏览痕迹,至少当时处在怀疑人生之中的初鹿野来夏并不是觉得那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嗯”沉默了一会儿,初鹿野来夏才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我的梦里面出现了这些名字,并且在我的梦里,你们并不是黑手党你相信吗”
说实话,他要是太宰治,那肯定不会信的,这一听就像是胡扯。
“信啊,”出乎初鹿野来夏的意料,太宰治回答的异常爽快,“我当然相信,为什么不信”
初鹿野来夏身上的异常点很多。
在他看来,初鹿野来夏并不是一个蠢人,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编出这种离奇的谎话来。
说实在的,就连太宰治在调查初鹿野来夏的履历时,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让他接触异能力相关组织的契机。的确,某些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但在初鹿野来夏的身上,一点和这样的组织接触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虽然并不是全信,但太宰治暂且相信了这个回答。
“现在,你有改变你的想法吗”
太宰治没有把话说得十分完整,但初鹿野来夏一下子就听懂了太宰治是在问他,还要不要更改之前的回答,再仔细考虑一下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事情。
初鹿野夏垂下来眼睛,他思考了两秒,最后抬起眼睛来,“你是在威胁我”
“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吗”太宰治没有回答,他饶有兴致地反问初鹿野来夏。
“我以为你会说如果我不加入就杀了我之类的。”
“如果今天来找你的是其他人,那也许会这样吧。”太宰治耸了耸肩。
初鹿野来夏像是被逗笑了唯独和他谈死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这不是威胁,那么我的回答不会改变,我拒绝加入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脸上表露出来的遗憾神情太过吝啬,他露出了早有预料的表情,让初鹿野来夏觉得太宰治心里早就有数了。
有种上当的感觉。
“加不加入港口黑手党我不在乎,”他说,“用你的秘密作个交换吧。”
他的目的是初鹿野来夏,仅仅只是初鹿野来夏而已。
“你不必加入港口黑手党,但是,我需要你做我的协助者,怎么样”
初鹿野来夏环抱双臂,他没有急着答应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的能力似乎很有用处,也许可以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太宰治注意到黑色幽灵消失了。
不是亚人的普通人类,只有在黑色幽灵展现出对自身的杀意的时候才能被人看见。而此时既然黑色幽灵已经收敛了杀意,那么太宰治也就理所当然的看不见了。
但太宰治心里清楚,只要他和初鹿野来夏还在对峙,那个黑色的怪物就不可能消失,只是没有办法被他看见了。
如果一直处于隐形的状态,那么这个怪物确实是个很方便的东西。
“也许哪一天我不想干了,需要你协助我逃跑呢”
太宰治开了个玩笑,但是初鹿野来夏显然没当真。
他想了想,觉得这相当于编外的、私人所属的自由黑手党。
他不是介意混黑,是介意加入某个组织会让他完全无法自主自己的生活,但只和太宰治做交换是能够接受的事情。
“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而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要协助我。”
初鹿野来夏思考了几秒,简短地询问“期限”
“五年。”
五年时间的安宁和同盟,对他来说足够了。
不是太宰治值不值得相信的问题,是他现在只能相信太宰治。
“好。”初鹿野来夏同意了。
初鹿野来夏并不是讨厌港口黑手党,他只是本能的不想让自己今后全部的人生都牵扯进这个巨大的漩涡里。
也许等他搞清楚一切事情,就会离开横滨。
是的,他留在横滨并非无缘无故。
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觉得横滨比东京要好、或者是有文豪聚集的原因,只是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似乎就隐藏在横滨这片土地上。
藏在特异聚集的横滨深处。
只要他待在这里,那么迟早有一天能够得到这件事情的答案。初鹿野来夏不相信这一切是偶然,也不相信命运会偏偏选中自己唯独是他,唯独是他来到了横滨,来到了这个不存在文豪的世界里。
所有的一切,必然是有缘由的。
关于他的曾经,太宰治确实说对了可只说对了一部分。
在他三岁那年,厌倦了母亲的父亲抛弃了他们,离家出走了。
在他父亲离家出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母亲疯狂地寻找过父亲但很显然,母亲没有找到。
到处都没有找到。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母亲每一天都以泪洗面,除了哭就是哭,最后连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他的母亲深爱父亲,爱得无可自拔,爱到失去了自我,最后到了陷入疯狂的地步。
母亲经常捏着父亲的照片,一边看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就连初鹿野来夏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到了最后,母亲精神失常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行为举止和暴虐的疯子无异。
而母亲心中积累的怨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她成日里开始自怨自艾,甚至自残。她会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在自己身上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而那时,还没有波及到初鹿野来夏。
大概是自残还满足不了她,最后母亲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转向了年幼、只有三岁的初鹿野来夏身上。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最不愿回想起的时光伴随着黑暗和疼痛。
初鹿野来夏经常遭到母亲的虐待,每天都会挨打。母亲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并不会记得还要做饭,于是初鹿野来夏只能忍受饥饿,在饥饿和痛苦之中艰难地熬过每一天。
最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会短暂地清醒一段时间。每次等母亲清醒,她就会一遍一遍抱着初鹿野来夏说对不起对不起,宝贝你原谅我。
可到了下一次,她仍旧会残忍地虐待他,又抱着他哭泣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
在这种极端分裂之中,他逐渐有些麻木了。
初鹿野来夏的颈饰就是从那时候带起来的。在他母亲精神不正常发疯的时候,她会用双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在极其年幼的时候,初鹿野来夏就已经尝过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为了掩饰手指在他脖子上留下来的淤痕,母亲为他带上了颈饰。
其实所有邻居都知道他遭受了虐待,但他的母亲还仍旧想竭力地掩饰太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精神失常、并且虐待自己的孩子。可就算其他邻居知道了又怎样没有人会来帮他,没有人会对他施以援手,学校的同伴也会大声的嘲笑他,讥讽他是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还是个疯子。
每一天他的身上就会多出新的伤痕,旧伤不断的在痊愈,可新的伤痕又肆无忌惮冒出来,他的身体上从来没有过完好无损的时候。
太痛苦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到了最后他彻底麻木了。
但这一切,在他五岁那年变本加厉了。
在初鹿野来夏五岁那一年,因为母亲精神失常越来越严重、下手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他被他的母亲杀死了。
失去生命气息的孩子在他母亲的眼前复活了她亲眼看到了初鹿野来夏从死亡到复活的全过程。
在那一刻起,他的母亲陷入了更大的惊恐之中。她无法接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怪物连人类都不是的怪物
从这时起,迁怒变成了真正的怨恨。
她笃定了父亲离开的原因是初鹿野来夏她认为丈夫一定是因为忍受不了会有这样一个怪物儿子,才会抛弃他们离家出走。
“如果我从来没有生下你这个怪物就好了”她到母亲这么说。
从那一天起,初鹿野来夏的地狱开始了。
不再是用手或者晾衣杆打骂,他的母亲拿起了刀。初鹿野来夏幼小的身体上不断的多出新的刀伤,留下来的疤痕如同蜈蚣一般丑陋至极。
年幼的初鹿野来夏偶然寻找到了唯一的慰藉那就是他的黑色幽灵。
在他五岁时死去之后,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全身漆黑的人,而只有他能看见这个黑色的人,母亲却根本没有发觉。
在那时的他看来,这是只有他能看见、只属于他的玩伴。虽然这个玩伴不会说话,但在痛苦无法忍受的时候,这个黑色的人会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绝不会离开他。
这是灰暗童年之中,少得可怜的安慰。
在初鹿野来夏眼里,谁都有可能伤害他、抛弃他、背叛他,但是黑色幽灵绝对不会。
他七岁那一年,因为酒店意外失火,开了房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的父亲在火中被烧死了。通过父亲的驾驶证,警方找到了还没有和父亲解除婚姻关系的母亲。
他的母亲算是家属,所以领走了父亲烧的面目不清的尸体。
那是他母亲唯一没有发疯的几天。她柔顺无比,清醒的领走了父亲的尸体。父亲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完整的模样,但母亲没有哭也没有闹。她拿出最后的积蓄,为父亲办了葬礼。
在得知父亲死去之后,母亲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在父亲下葬的那个夜晚,母亲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但又清醒无比。
那是初鹿野来夏无法忘记的夜晚。
他的母亲又一次对他举起了刀尖锐的刀刃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身体之中,插入了致命的部位。
初鹿野来夏感觉到了血液从身体里飞快流失的感觉,他没有哭,只是无措地一遍又一遍地对他的母亲说,“好疼妈妈我好疼啊。”
母亲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初鹿野来夏连最后一丝力气一点没有了,在他缓缓闭上双眼的最后时刻,他亲眼看见了
母亲将刀口送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他的母亲自杀了,死在父亲下葬的那个夜晚。
复活之后他呆呆的坐了很久,最后爬起来,将自己的血迹全都处理干净,扔掉了母亲杀死自己的那把刀,甚至还模仿母亲的笔记写了遗书。
做完这一切,他报了警。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起十分明显的自杀案件,现场甚至还留有遗书,所以警察在现场并没有仔细的调查,很快就以自杀结案了。
父母双亡,才七岁的初鹿野来夏很快就被家附近的神父收养了。
他家附近有个教堂,每次他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个收养他的神父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在看他。
那是让他感觉浑身都会不舒服起来的目光。
也正如他的预料,那个老神父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童,癖。
一开始,这个神父还很克制自己,在努力地博取他的信任。但初鹿野来夏早有警惕,孩子的直觉往往准的可怕。
在七岁到九岁的这两年里,他没有实施实质的侵害,但确实一直在不断的对初鹿野来夏动手动脚,并且经常说一些下流的语言。有时候还会在他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浴室里,以让人脊骨发寒的黏腻目光打量他。
比起身体上的虐待,这种精神上的恶更要让他觉得恶心和可怕。
等到他九岁的那年,在老神父的意愿下,他进入了教堂的唱诗班,成为了整个唱诗班里最年幼的那个孩子。
他的养父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对他觊觎已久的孩子下手了。
在某个日暮西沉、火烧云无比灿烂的黄昏,他穿着那身象征着纯洁的唱诗般制服,那个恶心的神父终于想要彻底对他下手。
初鹿野来夏杀死了那个神父。
他那一刻的感觉,愤怒和恐惧都上升到了最极点,那一刻他有一股明确且无比强烈的意愿杀了他
如他所愿,黑色幽灵的利爪刺破了神父的胸腔,流出的血液将他黑色的长袍全部浸染,连地毯都被染成了猩红之色。
他亲手摧毁了地狱。,,